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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宗谊麾下的官佐将校们今日忙得热火朝天,连一心练兵的曹彬都暂停操课,拉来五百人帮忙,官、吏、兵、民烩成了一锅,一股脑倒在了禁军营前。
禁军营始建于兴元元年,时南平郡王李希烈占汴州城僭位称帝,国号楚,乃建此营,迄今已有一百九十八年,历代亦多有扩缮。
后晋在此建都后,更是不惜靡费,重新规划,引河渠、垒高墙、扩营房,按国朝常营的规格来建,五万民兵经数年方成。
所以现在的禁军营占地极广,分布有致,挖壕垒沟,有城有池,按前后中左右,划成五大营,每营内都建有武庙、内院、校场、马厩、武库、粮仓等,平时屯兵十余万,绰绰有余。
如此固若金汤、设施完备的常备营,已远胜一些小城,也不怪边归谠对药元福驻此营如此敏感。
便是郭宗谊,也不敢一口气把五大营全占了,就是怕落人口实,且目下流民不多,只启用前营便足矣应对。
前营也建东南西北四门,此时营门全开,事有具细,以门而分,例如运送粮草物资的骡车、推车便是由南门驶入,空车要由北门驶出,南北相衔犹如一条大河,奔涌不绝。
东西二门,是流民入城行检、登记之处,纵然分了两门,每门有数十胥吏在场负责,但营门仍旧排起了长龙。
时间一久,有些百姓熬不住,就要抱怨咒骂,引来管治士卒的叱斥,更有人内急,又怕离了队还要重排,便不顾体面,就在原地解手,更是招来一片啐责。
还有一些插队的,与人起了争执,殴打斗狠,现场巡逻的士卒不过一二百人,顾头难顾尾,根本弹压不住,只得拔刀上前,粗暴将人押离。
郭宗谊带着人赶到时,恰好就看到如上场景,他脸一黑,跃马急驰,找到东门处的薛居正。
薛居正此刻解袍敞袖,衣衫不整,官帽也不知道丢在哪里去了,正哑着嗓子,指挥着一帮黑衣小吏,在增添桌椅文牍。
郭宗谊见状,忍住了上前质问的冲动,就怕再给他添乱,只能强压着一腔忿懑,调转马头,默默进了大营,竟没有士卒上来拦问,不过眼下也顾不得追究这些,把当前的秩序理顺才是关键。
经东门一处,郭宗谊便能得知,当前负责管理的西厅官吏已是自顾不暇,还要分出人手和柴旺部、曹翰部、曹彬部等彼此并不熟知的临时司曹对接,仓促之间,确实会手忙脚乱。
西门不必去,情况估计也和东门差不多,营内负责粥食、营宿等事务的点位,此刻怕也是颠三倒四,混乱无章。
眼看着天色渐晚,届时天一黑,更不好管,这安置的效率,得想个办法提高才是。
待一行人走至前营的帅堂,郭宗谊也恢复了冷静。
细细想来,这事并不能全怪他们,组织协调工作,历来都是最复杂,最考验人能力的。
这类事务极为繁巨,哪怕事先定有章程,但到真正实施时就成了另一番景象,再加上手头事情一多,许多人就顾不上那些条文规矩了。
以他的粗浅分析来看,眼下大营内的乱象纷呈,其实在于没有人居中调度,临机应变,眼前偌大的帅堂,按章程本应是当前安置流民事的中枢,此刻居然空无一人,可想而知,这乱从何来。
“唉。”
郭宗谊微微叹了口气,自帅堂前下了马,一言不发,径直往里走,自堂上的兽皮椅上坐定,他吩咐左右道:“把薛居正、柴旺、曹翰、曹彬、李昉、吕端都叫来。”
不多时,六人纷至踏来,听到自家殿下突然造访时几人心里就大感不妙,这番乱象他们自己都看不下去,何况在差事上素来严厉的殿下,此刻到了帅堂,见殿下面罩严霜,满目阴霾,更是噤若寒蝉,一个个低垂着脑袋,在堂下站成一排。
郭宗谊清冷目光在他们身上扫过,见几人都是风尘仆仆,神色憔悴,当下也心软了几分,熄了训斥的心思。
长叹一口气,他单刀直入道:“薛居正留在此处,司掌整个安置事,柴旺你挑出十个腿脚快、人机灵的,留在子平手下当传令兵。
李昉去东门、吕端去西门各自主持接收登记分房事,官吏不够用,就在军卒、百姓中找一些能写会算的,多开几个口子,务必在掌灯前悉数接收。”
“曹翰继续负责粮秣押送,但子平要指定人手司掌库廪出入,曹彬你送完粮草就率部回营,回去之前留下三百人交给柴旺,往后每五日一换,直到流民悉数安置。”
“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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