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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丈有所不知,这些流民可不都是往年看到的那些饥民,有相当一部分是携家带口的编民,再者说,他们大多已在各州县安顿下来,庙堂费老大劲把他们迁过来,自然不能怠慢,届时生变,侄儿反会落人把柄。”
张永德这才恍然,他轻晃着酒杯,道:“要这么说,这些人抵京,却不仅仅是为口吃的。”
“正是,毕竟是京城,当天子脚下的民,总比当节度使的民要来得高。”
郭宗谊答道。
他原也以为来京者会以身无寸缕的饥民为主,直到这几日户册递上来,有了确切的统计,他才发现,自己低估了百姓对大城市的向往,甚至一些已置办了田产的民户,转手又发卖田地,举家西迁。
“如此,确实要慎重了。”
张永德摩挲着左手上的玉扳指,沉吟着。
突然,他抬头道:“听说药元福明天就抵京了。”
“药元福?他不是应该由镇所启程,直接带兵去兖州吗?”
郭宗谊一脸疑惑。
“他上书要求来京觐见,枢密院同意了,这非常时期,陛下也不好驳他所请,于是他要先来东京,面圣后再去平兖行营,此事你不知道?”
张永德略显惊讶。
郭宗谊摇头,虽然宫里的消息已令张巾这个老太监去打听,但如今看来还是力有不逮,时机妥当时,要把专门的情报网搭起来了。
张永德尴尬一笑,道:“此小事尔,你不知道倒也正常,我也是前日去枢密院办差时,听曹官提起。”
郭宗谊却觉得此事有些蹊跷,药元福累朝宿将,一直以来,都是一副荣辱不惊、淡泊名利的作派,不然也不会七十岁了还是个防御使,突然一反常态,要先绕道面圣再去兖州,这是何意呢?
于是他又问张永德:“药元福怎会有此求?”
张永德眨眨眼,似笑非笑道:“那就不得而知了,这事确实不像他那个忠厚性子能做出来的,陛下问王峻时,他说为朝局考量,为前方战事所虑,应当准他来京面圣,以示恩宠,陛下觉得在理,要靠药元福平兖,就不能驳他所请,便准了。”
郭宗谊一时也分不清这番话的真假,有时候,事情的动机比结果重要,若张永德所言是真,那王峻便是把药元福也给算计进去了。
若是假的,他瞥了一眼低头夹菜的张永德,他一个闲散驸马,在立储之事已逐渐明朗的情况下,与自己、与王峻都没有利益冲突,没有从**火的必要。
只是这姑丈的消息居然如此灵通,从前倒是小瞧他了。
“此事必有蹊跷。”
郭宗谊漫不经心的嘟囔了一句。
张永德嘿的一笑,接过话茬:“还有更蹊跷、更荒唐的,前日兵部呈文,将药军安排在了城南的禁军大营。”
“外军不是要在城外自行扎营吗?何况营里还有禁军留守,枢密院和兵部就不怕出乱子?”
郭宗谊惊道,他太了解那帮丘八了,军队集体性强,两支不同归属的军队若在同一院里,免不了会生些嫌隙,一件小事往往会发酵升格成事关本部声誉的大事,打群架那都是平常。
后世的文明之师尚且如此,何况军纪涣散的五代。
张永德嗤笑一声:“谁会在这节骨眼上计较这等小事,庙堂这次平兖可是全仗着药老将军,枢密院与兵部也是看出这一点,这才有恃无恐。”
“此事可大可小。”
郭宗谊深深说道,同时举起了酒杯。
张永德笑呵呵的跟他一碰:“朝堂上的事不都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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