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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下。
谢岁难得能够休假一日,可以自由活动,自然不愿意太早回到镇北王府,趁着还有些许时间,便让小五架着马车,经由他指点,缓缓驱车行往金陵城北区。
“公子要去哪里?”
小五控马,有一搭没一搭的同谢岁聊天,“再往北边可就是乌衣巷了。”
“我知道。”
谢岁倚在马车窗口,静静看着街市上人流如织,时不时可以看见几个少年郎坐在高头大马上,呼朋引伴,骑着马从街上一晃而过。
马蹄哒哒,笑声传了老远。
小五坐在前头,一脸无所谓。
在这种街市上骑小马有什么意思,畏畏缩缩,还得担心撞到人,拘束的很,纵马就该上北方,那里有他们打下来的最广阔的草场,一眼望不到边际,跑多快都不用担心伤人。
马车摇摇晃晃,路边已经开始挂起了灯,小五有些无聊的打了个呵欠,没多久便被指示着将马车停在了一个暗巷后面,他探头望去,大概是快要入夜的缘故,光影暗淡,那巷子口里沉冷的很。
冷风从里面往外头一吹,草叶簌簌作响,隐隐有呜咽的回声。
四周朱门绮户,此间破墙碎瓦,还有火燎过的痕迹,越发显得破败不堪。
谢岁从马车上下来,小五扶了他一把,得到一个感激的微笑。
“这是哪里?”
撑着谢岁的胳膊,给他借力,小五一脚拨开路上的碎瓦,在里头看见了几个生锈的铁片,像是碎掉的刀刃。
“我家。”
谢岁找了个矮墙,搬了几块砖石,垒在角落,踩着砖块艰难的翻过墙去。
身侧听得衣袂摩擦声,一晃眼,小五已经飞了过去,穿着短打的少年看了眼凋败的庭院,有些嫌弃,“你的家里是被强盗洗劫了吗?”
谢岁思索片刻,点点头,“嗯,差不多吧。”
谢府占地面积极大,不过长久无人打理,荒草丛生。
当年从书房烧起的一把火,直接蔓延去了主屋,连带着半边宅院被付之一炬,只剩下杂役房还有几个临水的厢房。
谢岁推开半扇尘封的门,灰尘扑了满脸,房间后来大概在抄家后又受到过几次小贼的劫掠,连地砖都撬了不少走了。
墙面还有好几块血液喷射,干涸后留下的痕迹,底下还有几个发黑的掌印。
鬼屋似的,让人不寒而栗。
小五揉了揉自己的胳膊,忽然想起了同僚们晚上值班,无聊时会藏在角落里讲鬼故事。
其中就有一个乌衣巷谢府,据说当年谢家谋逆,惠帝驾崩前留下一道圣旨,一则废太子李筠,改立大皇子李焉为帝,二则谢府整族流放西北,整府一百三十余口,当夜被禁军围困,那时蔡相摄政,蔡相独子荒唐,在谢府里玩起了人猎,死伤无数。
据说最后谢家打入天牢时,包括府卫在内,只活了仅仅二十余人。
谢家主宅内,女眷泰半吊死在祠堂,禁军进去收尸的时候,一串串的白衣女子风铃似的在半空中晃动。
所以这府宅中怨气极大,时常能听见女人呜咽的哭声,还有人在日落时刻,看见身着丧服的窈窕侍女提着灯笼,在破旧的房舍间来回走动。
以及盗贼大半夜过来偷盗,第二天被发现吊死在房梁上什么的。
叶五是暗卫,亲手杀过的人十个手指头都数不清,自然不会怕什么女鬼。
只是此间荒凉凋敝,瞧着着实让人心中不舒服。
谢岁却是一脸淡定,他轻车熟路的走进更深处,绕过山石,踩着庭院内的枯枝败叶,最后站在一处烧光了的废墟上,清理了一会儿枯草,扑通一声跪下,磕了好几个头。
口中念念有词,“不孝子谢岁来迟,今日特来给母亲请安”
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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