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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安殿上形容无状便罢,若按照她那时表现出来的性子,她见到自己,理当怯退不前,尽力避开才是——她太矛盾,也太急了。
好似很急着笼络孟绪,可是中安殿上如云贵女,她都不曾急于攀附,反而畏如虎狼。
孟绪自问家室不算显赫,位份也不是最高。
自己身上,到底有什么是她所图的呢?至于她方才说的话,在孟绪看来更像是因病急乱投医、过分揣测。
是她当真多思,又或者……是想诱导旁人多思呢。
“选侍好似很在意忽然被分到了这里?”
孟绪委婉道:“‘翩翩三青鸟,王母使也。
’你住在青鸟阁,有这想法倒也算应了这名字。
可天子之所以为天子,在这后宫,若他想要台阶,平地也会长出台阶来,何须如此行事?退一万步讲,即便他真有深意,也不是你我该揣测的。
既来之,则安之,选侍别弄巧成拙了。”
樊选侍似乎没想到她会反过来劝自己,怔怔地看了孟绪一会儿,点头:“好,姐姐说的有理,我听姐姐的就是。”
孟绪面色和缓了一些:“今天早上在中安殿,我见你脸色不好,是她们欺负你了?”
“原来姐姐那时就注意到我了……?”
樊选侍垂睫,又是一副怯生生的样子,“虞才人说、说我是瘦马,是下贱的人,我……”
樊氏眼尾骤然挂上了一珠晶莹的颜色。
孟绪递给她一方素巾,让她不必再说下去了,她还不至于要人再难堪一回。
樊氏抽噎了两下,边拭泪,边带着哭腔道:“她也没说错什么,是我自己还有几分未磨平的心气,姐姐切莫为我出头。”
“别这么想,进了宫,大家都是一样的。”
孟绪脸上的笑色一直到两人别过后才淡去。
诚然,樊氏虚伪,可孟绪待她也同样不真。
在这宫里混的风生水起的,又有几个没几张趁手的面具呢?今夜,月下阁的烛火早早熄去了,莲盏里只有凝冻的一盘蜡泪,在窗月的流照下,像是剔透的红玉。
如今在内间近身伺候的就是琼钟和簌簌两人,琼钟见孟绪已睡下,想要进来替孟绪掖一掖被子,毕竟春日未深,天气还有些清凉。
脚步才迈开,又被簌簌拦下:“主子喜欢躺在床上想事情,这会儿许还未睡着呢,别扰了她。”
于是两人都蹑手蹑脚退了出去,夜色越发深沉寂历。
孟绪确实还醒着。
躺在榻上,她脑中翻来覆去都是孙嬷嬷今早的话。
孙嬷嬷可是为数不多历经雍、梁两朝的人,能在后宫的大清洗中善身而存,她的话,不可不重视,远比樊氏的作为更需琢磨。
孙嬷嬷到底想用柔妃的事告诉她什么呢?孟绪隐隐有了个念头。
此时虽已无从验证孙嬷嬷的用意,却可以试着去推敲,陛下为何要借对妃子的偏宠去起用她的家人。
这么一来,还真教她品匝出几分别样的意味……孟绪的父兄皆已战死,母亲身骨也不健朗,孟家如今算是个只剩孤儿寡母的空架子。
可父亲当年的许多好友,都是一起打天下的过命交情,仍时常也会与孟家走动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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