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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辇出了飞鸾宫,抬上了甬道,风雨越发大起来,一阵风将窗帐吹起,雨水噼里啪啦落了一些进去,姜芙圆觉得周身生凉,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
深夜的紫微城比白日里更多了几分肃穆,重重叠叠的宫殿和夜色融为一体,偶一眨眼看去,像是幻化出了兽角兽爪,叫人望之生怯。
有巡视的禁军持械经过,遥遥看见是皇后的凤辇,都避让在侧,躬身行礼。
姜芙圆心中原本的忐忑不安,慢慢地就消散了。
快要到大业殿的时候,从东北角的方向忽然走来一列宫娥内侍从,均穿着雨衣雨鞋,手里都捧着油布盖着的物事。
这群人在经过凤辇时,为首的一名宫娥眼皮微抬,分明是看见了,却又迅速低下了眼睫,视线向前,径直引着身后人往大业殿的方向去了。
这些人脚程快些,很快就将凤辇抛在了身后,小扇掀开头上的雨衣,好奇地说道:“这是哪个宫殿的女使?怎生这般无礼?”
小扇的疑问不无道理。
纵使姜芙圆初来乍到,她也是礼部昭告天下、从大梁门迎进来的皇后,在紫微宫里,除了陛下与圣人,谁都大不过她去。
凤辇慢慢向前行,姜芙圆的心绪因着方才那一行人的离去,而变得更加复杂。
在云中的时候,她虽贵为郡主,却与民同乐,如今到了规矩森严的深宫,这里不比到处是亲朋的云中,还是要把自己的威信立起来。
她思忖着,唤来黄小愚,“方才过去的,是什么人?”
黄小愚通常都是在车马司行走,夜深雨大,那行人又都穿了雨衣雨鞋,无法分辨来自哪里,只说不知。
倒是飞鸾宫的殿头内侍王文度察觉了什么,斟酌道:“也许是往徽猷殿祈福的道士尼师。”
若真是道士尼师的话,那遇凤辇而不问礼,倒是可以理解。
姜芙圆并非执着之人,既有了答案,便也略过不提。
到达大业殿下的时候,白玉石台阶下的禁军正集结着,见皇后的凤辇驾临,皆俯身下跪,阮春此时还不曾下值,闻听了,从台阶上一级一级地跑下来迎她。
“夜深雨大,殿下怎么亲来了?”
阮春的笑里牵起了好几道皱纹,额心的那一道皱纹里,藏了担忧与焦虑,“小底迎您去殿中小憩一会儿——”
姜芙圆立在车前,因风雨侵肌的缘故,面颊的颜色愈发白皙洁净,像绝俗的玉。
“今夜大婚,陛下忙于政务,不能成礼。
我不知道明日该如何应对圣人。”
她并没有以送宵夜点心的名义,来掩饰自己的来意,只将实话照实说出,倒引来飞鸾宫殿头内侍王文度的一阵惶恐,紧张地看向阮春。
然而阮春的脸色并没有什么大的变化,他知道这位边塞出身的皇后殿下,素来心直,此时说的话也是实情,故而沉吟片刻,方才开口。
“陛下原打算处理了机要,便要回去,只是方才突发了十万火急的事,故而耽搁了。
容小底去通传一声。”
姜芙圆轻轻嗯了一声,随着他踏上台阶,到达大殿门前的时候,忽然看见正殿深处,有一列宫娥走进去,队列最后的女使,匆忙一眼看过来,那眼神极为熟悉。
是方才雨中遇凤辇视而不见的那些人。
深更半夜,她们到这里来,是为着什么?
看她们换下雨衣,穿着的是宫娥制式的裙衫,那必不是道士尼师了。
姜芙圆只觉蹊跷,停住脚步问向阮春,“方才在雨中见过那些宫娥,转瞬又到了这里。
她们做的是什么差使?”
阮春其实经过时早已看到那些女使,此时听闻皇后殿下这么问,有慌张的神色一闪而过,旋即看也没看正殿深处,躬身说道:“是管浆洗晾晒的宫娥。”
还是不对。
管浆洗晾晒的,都是粗使的活计,怎会到正殿里来?而且那些女使身材纤细,举止轻柔,哪儿有半分像干粗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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