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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明音像个小长辈一样为梁真的第一份正式兼职操碎了心,反观梁真,新鲜感虽然渐渐没了,但也还挺乐在其中的。兼职就剩几天的时候邵明音终于有空闲能来趟那个酒吧了,梁真高兴着呢,问他想听什么,他一个小时都假公济私的全给邵明音唱。
邵明音知道那样一个环境是唱不了小众歌的,就也只说了一两首经典老歌,第二天晚上他来酒吧后果不其然就看到在靠近舞台那一桌坐着的宋洲,宋洲一见是邵明音,热情地跟见弟妹似的,招呼着人和自己一起坐还各种请酒。他太殷勤了,邵明音也是懂人情世故的,直觉宋洲是有话要和自己说。等啤酒喝了一瓶了,宋洲面对邵明音,欲言又止的样子也藏不住了。
“邵警官,我记得你在的派出所管区是木山街道吧。”
邵明音点头。
“那、那你觉得那片环境怎么样啊?”
宋洲问的这个问题太大了,邵明音一直也不知道怎么回。木山街道按行政划分其实算是个镇,下面有七个村。温州的农村环境能不好嘛,小洋楼平地起,道路建设三百六十度无死角覆盖,良田中间都有条水泥小道,两边种着四季常青的香樟。
但这样的环境说不好也确实能挑出不少毛病。比如在制鞋业密集的木山街道,城镇化和工业化早已让街道的大部分村社没了田园牧歌的模样。
这种改变不是一朝一夕就有的,十几年前的木山街道除了现如今叫得上名的大品牌,更多的是劳动密集型的小厂,老板也不只是本地人——五湖四海来温州寻找就业机会的人也有不少翻身做老板租房子自己干,经年累月,做温州鞋的早已不再只是温州人——在十年前,一些本地人只需要把自建房租出一部分给外地人做厂房,那笔房租的收入就足够一家人悠哉。在金钱和需求的诱惑下村村户户都在农用地上盖起了违章的厂房或者用于租住的小隔间,那是本该种着绿油油稻谷的良田,但良田五年的收入未必有建成厂房后一年的收租高。
“你是温州人,你应该比我清楚,温州制鞋业转型整顿到现在,杂乱差的小作坊基本都被淘汰了,”邵明音顿了顿,“各个村能拆的违章建筑也都拆了,到现在有些农田上还是一片废墟。”
打过水泥桩的良田已经不再是良田了,那已经是一块废地,谁愿意去清扫废地上破碎的砖块和钢筋呢。如果说08年的金融动荡更多是大厂的危机,那么违章建筑的拆除对温州的小规模鞋厂来说既是重创也是转型,小作坊要么咬咬牙升级进入正规工业园区,要么卷铺盖走人,回老家或者是去周边城市寻求发展,如此经年累月的治理和割舍,温州鞋才在今天逐渐摆脱“假货”“质量差”的负面标签。
“警官我实话和你说,我最近在追个人,说起来你也认识,就那天梁真比赛时提前出门的大长腿。他也外地来的,就住木山街道那一块儿。”宋洲看了看台上的梁真,“他白天在一个工业区的鞋厂上班,晚上会来这儿唱,等真儿唱完就轮到他了。”
宋洲报了个地名,邵明音对那儿还挺熟的,因为每次回家都会开车路过。
“那地儿没什么鞋厂的职工公寓啊,”邵明音想了想,“那里挺偏的,都是些村里老人把自己的房子弄成隔间租出去,因为收租便宜,外地人也不少。”
“啊,”宋洲有点失落的,看那样子是还不知道美人具体住哪儿,邵明音这么一说他更是没了头绪。
“警官要不你也帮我分析分析,”宋洲挺病急乱投医的,“我宋洲活了二十多年玩了二十多年,还头一回碰上这么滴水不进的,”宋洲开始数,“花不要,钱不要,他每天晚上结束的点都是没公交的,他自己骑自行车回去,我说送送他,他也不要。这天气骑自行车多遭罪啊,我就车开后头跟着怕他遇上什么危险。每回开到村里那种小巷子,他七拐八拐人就不见了。”
“感情的事儿……”邵明音又开了一瓶啤酒,“人家对你没感觉,你也强求不来。”他笑,是突然想到什么段子,“我可是听说你们温州人出了名的肥水不流外人田,要娶就娶温州姑娘,要嫁就嫁温州郎,你不是说人外地来的嘛,说不定看的通透,一早就知道你是玩玩的,所以才不搭理你。”
“这次不一样,”宋洲虽然这么说,但心里还是有点虚的,语气也有些扭捏,“我这次…认真的。”这时候梁真刚好唱完,宋洲机无缝衔接地扬起钞票,大喊:“点一首《爱就一个字》送给高云歌…小姐!”
梁真比了个“OK”的手势,同时扭头往后台处看,意料之中的看到等候着的高云歌翻了个白眼。高云歌朝梁真比了个口型,意思是让他唱吧,宋洲反正人傻钱多,他的钱不赚白不赚。梁真得了允许,也就唱了。歌虽然是点给高云歌的,但梁真显然是唱给邵明音听的,尤其是唱到“我为你翻山越岭,却无心看风景”,两人对视时的那种无需言语的默契真的胜过了夜晚繁星。宋洲反射弧也长,等梁真都唱完了他才意识到自己是花钱给别人制造了机会。
宋洲那叫一个扎心了,两情相悦都是兄弟的,他什么也没有,二十岁出头恰风华正茂的宋洲注定要在高云歌身上栽个大跟头,并在寂寥的夜饮最烈的酒,为兄弟的绝美爱情落下最真挚的泪。
这首歌唱完,梁真的点也差不多要结束了,正要把麦放回去跑下台找邵明音呢,他突然听到舞台另一边传来一声招呼。
“哟,”那人笑得戏谑,“这不是梁真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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