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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几年前,那会儿她还很青涩,没日没夜的拼命挣钱,她觉得,钱总有一天能挣够,总有一天能过上好日子。
她也不接受任何无条件赠与,每张纸钞都浸润了苦涩,攒点钱了租老旧小区,热水器加热棒坏了,还得经常修。
温诚嫌弃那小破楼,他眉头一拧,说老鼠打洞都觉得寒酸,哪个正常人愿意住,也就你了宋槐。
但他还是“纡尊降贵”的住下了,陪她体验生活,送她上班,接她下班,并索要一个吻。
还记得那年他去黑龙江延吉出差,去长白山采景,回来膝盖疼,宋槐给他买护膝秋裤,温诚刚下飞机,脸还红着,加绒风衣大敞,他还嘴硬,揪着宋槐羽绒服帽子,眼睛的嫌弃溢出来了,
他说,真丑,你审美快完蛋了,不要,不穿。
-
第二天早晨,照例是高沅峰早早监自习,宋槐同时起床,下楼倒垃圾,买早餐,老板每天推车卖的煎饼果子,加蛋加肠来两份。吃过饭,半小时后接到了高沅峰的电话。
高沅峰说,“小槐,麻烦来学校送一下那个高三套题,今早讲阅读,忘带了,谢谢啊。”
宋槐套上羽绒服,骑自行车飞奔,迎风进教学楼内,只用了五分钟,然而因御寒措施不当,她脸颊通红,耳朵快冻掉了。
高沅峰接过宋槐手里的卷子,跑回办公室给她拿了副棉手套。
没什么花样,最普通的黑线手套,五个指头笨笨的,甚至有些显老,“先戴上吧,难看了点儿,但好歹暖和。”
“行,挺好看的,”宋槐笑笑,戴上,“那我先回去了。”
霜雪纷飞,枯枝落叶,小路两旁的树经风雪捶打,有些蔫儿。
宋槐就是在这条小路上遇到他的。
他还是很喜欢穿黑色,长款大衣,面料垂到小腿,站在雪中像孤傲孑立的梧桐。他前面还站了两个人,校领导和文化局的,应该在谈公益广告,其中一人笑着给他递烟,他欣然收下了,叼嘴里手护着点燃。
朦胧黏腻的光,边界渐渐融进空气中,从他的指尖寸寸砥到鼻尖,光线飘曳着。
北方,又是冬天,早晨八九点天很混沌,路灯冷光自他头顶照射,刁钻的角度,让他脸颊多了鼻梁阴影,他朝这边看了一眼,淡淡的,目光没打算挪开的样子。
就在温诚看向她的几秒内,两个领导也转身。
宋槐握紧车把,准备好落荒而逃,可车轮在泥泞处打滑,还是让他们多对视了几秒。
车轮甩起泥点子,急促的沾染白雪。
宋槐走了。
-
温诚视线里有两个东西,
——文化局领导晃来晃去的手,
——宋槐逐渐远去的背影。
“这是看啥呢?”
“刚才那人,学校老师?”
“啥啊,我学生,温老板,改天介绍你俩认识。”
温诚点点头,和两人客套几句。
离开学校前,他们又讨论了广告内容,采景地要加一项——校园,二中是槐林唯一一所高中,如果能宣传扩招,那再好不过,温诚答应下,准备新策划,加建模。
任何东西都需要宣传的,不是天生自带噱头,网络这么发达,再不跟上潮流,就得人人没饭吃了,落后的地方,不能一直落后。
北方的雪颗粒大,干脆利索,人们一脚脚踩上去,压瓷实了就咯吱咯吱响,他狼狈的边抽烟边走路,风抽一口他抽一口,风还刮得他睁不开眼。
死天气.....
他有点儿燥热了。
冷风剐蹭皮肤的微弱刺痛感,延续一路,直到他彻底冻僵,心底血液翻滚,他回想宋槐那双眼,清棱棱的眼,每次躺床上他都会轻轻吻住她的右眼尾。她定定瞧着他,看得他防线坍塌。
想她想的顾不上冷了,他没出息,三十岁了才谈过一次恋爱,没经验,还贱,他都把罪状认下。但是哪个男人不贱?
寂寥冬日晨阳初升,于雪地中踟蹰独行。
感谢这场雪,让他洗去心里的不满,从骨到皮干干净净,重新面对这段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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