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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卫有光与沈灏相谈甚欢。经商之前,他也是读过圣贤书,加上这些年走南闯北的经历,谈天阔海不在话下。让他惊讶的是,贵人的经纶学识不但比他认识的所有人都要好,而且他对于当今世事的见解独到,着实让人佩服。
眼见太阳便要落下山头,卫有光有意留宿,不出所料,沈灏一口拒绝。
卫有光没有强留,像贵人这样对茶具都万分挑剔的人,对于下榻的住所肯定更加抉剔。
“聊了这么久,一直闷在屋子里,我们出去透透气。”
说罢,带着沈灏往园子里去。
现在正是夕阳西下,微风轻轻地吹过树梢,翠绿的树叶簌簌作响。禾生在树下乘凉,卫林在一旁的小木凳上搅弄颜色各异的彩绳。
卫林念叨:“你不打络子么,最近流行新样式,我记得你有件嫩黄?色的罗裙,络了青绿色的绦子系上,肯定好看。”
禾生摆手,今天因为沈灏的到来心烦了一下午,好不容易吹吹凉风爽快一下,可不要做这劳什子。
“我手笨,络得丑,还是让翠玉来弄比较好。”
卫林一边弄络子,一边问:“过几天我要去宋家看宋若,她和我从小玩到大,人特别好,要不你跟我一块去?天天待在家里也怪闷的。”
禾生点点头,来盛湖这些天还未曾出去逛过,有机会交交新朋友也好。有新就有旧,想起家乡的故人,忽地悲从中来。
自她来了盛湖,还未与家人通过信,这些天天气变化多端,时而曝晒时而阴冷,最易生病,也不知爹娘身体如何,弟弟的学业是否有长进?
想着想着,乘凉的好心情全没了,心里焦急,恨不得立马与爹娘通信。可是,她不识字,会写的字也有限,而且也不知如何才能将信送到爹娘手上。
她一急,脸上的甜甜笑容便没了,取而代之的是紧缩的眉头,下垂的眼角。
卫林打络子弄得入神,完全没有在意她的心情变化。禾生靠着树,看着云端处渐深的暮色,一看便是半个时辰。
络子打到一半,卫林的绳子不够,身边的丫鬟今日放风,各自玩去了。卫林只好自己回屋里拿绳子:“你在这等我,我拿了彩绳,把最后半圈打完,咱俩就去吃点心。”
禾生“嗯”一声,继续背靠大树呆。
卫林离开没一会,身后响起脚步声,禾生以为是卫林去而复返,并未在意。
半黑不明的夜色在树后的天空上蔓延开来,月亮悄悄爬上枝头,釉白的光如流水一般,从在树叶的空隙间缓缓流淌,柔柔地洒在男人的肩头上。
他沐浴在新月的皎洁中,面容清冷,目光透亮,一动不动地望着树下乘凉的人。
“卫林?”禾生见身后迟迟没有动静,下意识喊一声。
恰逢有风吹过,掀起男人的绉纱衣角,细柔的纱衣拂过禾生鬓角,传来男人低沉悦耳的声音。
“是我。”
禾生受惊一般跳起来,转过身差点撞到树,跟前沈灏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仿佛在打量什么。
“你一个人在这作甚?”
她还没问呢,他便抛出了问题。禾生下意识往后面退了好几步,试图与他划清界限。
他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大老爷呢?
沈灏往前踏一步,对于这个他唯一不晕的女人,他需要了解更多。
禾生见他走过来,生怕他想做什么,毕竟在船上的那一抱,给她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情急之下,她轻喊了声:“不要过来!”
沈灏停下脚步,白皙干净的面容上多了一丝好奇。故人相见,她为何这般反应?
“我不认识路,方便的话,可以带个路吗?”他后退一步,敛起神色,故意让出距离,目光转向别处。
禾生见他这副冷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稍稍放下心来,不想与他纠缠,伸手指向北边:“你若要出园子,沿着石子路一直走到尽头再往左边拐,就是大门了。”
沈灏闻言,并未动作,“我要去卫老爷的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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