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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多年前的那场变故对侄儿影响至深。也不是说,他现在这个样子一定不好。但人若就这样过一生,无乐无趣,那将会是何等的遗憾。这也是他开始急着想为侄儿早日定下亲事的原因之一。身边若有一个女子,有她解语陪伴,知于飞之乐,或许能令他怡情悦性,有所改变,但此前一直没有合适的人,好不容易这回上天终于送来机会,结果却又……
裴冀抬起眼,见侄儿未再开口说什么,神色如常,想必在他的心里,为此也是暗松了口气。他忍不住又长长叹息一声。
裴萧元提着茶壶走来,双手稳稳,为他倒了杯茶。
“侄儿知晓了。如此甚好。”他的语气十分平静。
就好比刚刚那被茶水浇灭了的炭火,裴冀也彻底地灭了自己的希望。此事就此作罢了。他的目光落在侄儿刚为自己倒的那杯泛着袅袅热烟的茶水上。
裴萧元放下茶壶,在旁继续立着。
“叫你来,也是另有一事。絮雨这女娃的心思,想必也是千回百转。我虽恳切留她,但婚事不成,我担心她应也有顾虑,想着日后和你碰面尴尬。伯父想,不管婚事成不成,叶钟离既将她郑重托付给我,以后便是自家人了,你二人少时也见过面的,如今更不必有所谓的避嫌。不如你尽快去找下她,和她言明,往后兄妹相称,打消她的顾虑,好叫她安心留下。”
“侄儿明白了。伯父考虑得极是周到,我这就去找她。”
裴萧元从裴冀跟前退出,趁着天还没黑,径直转到那女子的居处。
暮云高飞,黄昏夕阳的最后一点余晖照红了庭院的半爿墙头。门虚虚地掩着,四下悄然,不见半条人影。
他在步道立了片刻,迈步正要上去拍门,听到里头传出一阵脚步声。他再次停步,望去,伴着户枢发出“咿呀”一声,那道门开了。
原来是那名叫烛儿的使女走了出来。
“裴郎君!你怎在这里?”
烛儿抬头看到他立在院外,面露诧色。
“叶小娘子在?”
“在!”
“她此刻可方便说话?”
他问完,竟见烛儿瞧着自己不说话,疑是抿嘴在笑,神色转为严肃,解释:“我是奉伯父之命来的,寻她有事。”
烛儿点头笑嘻嘻说:“小娘子应当是方便的。郎君请进,我去唤她出来。”一边领他进去,一边说:“小娘子早间从郡守那里回来后,便将自己关在屋里,饭也不说吃,一刻都没出来过,也不知她在做什么。”很快领着他到了一间堂屋,请他稍坐,自己进去通报。
裴萧元没坐,只立等在堂中。里面响起了叩门和隐隐的说话声。
“……请裴郎君稍候,我这便去见他……”
一道低沉而温和的说话声,飘入了他的耳。
小时候来到这边地后,起初的几年,他常常独自停于无人的旷野中央,全神贯注地捕捉大风自四面八方来的不同的声音,这是他借以获得心绪宁静的方式,也因此而练就了远胜常人的耳力。
此刻在这里,伴着这一道话语之声,说话人吐字时发自胸腔的那隐秘的呼吸节奏之声,仿佛都一并入了他的耳。
他迈步往外走去,跨出门槛,等在外面的走廊上。
烛儿很快转出,笑道:“小娘子请裴郎君稍等,她这便出来。”
夕光从他身畔穿过,斜斜地透进门边的一扇窗格里,被切割成一道浓浓淡淡的金橘色的格子光影,投落于门槛内的空地上。
叶女并未让他久等,很快她出来了,却已不是早间裴萧元遇到时的模样。那一对曾停在她发间随她行动振翅颤飞的双蝶不见了,面上也洗去了香粉和唇脂,是少年郎的装扮。
也不知她方才在屋里做什么,应是盥洗过双手出来的,腕上还带着些残余的水迹。
“裴郎君寻我何事?”
她恰好停在门槛内的那一片夕光里,面含笑意,朝他施礼问,又请他入内说话。
裴萧元没动,只望了眼亦步亦趋跟着仍不知退开的使女。烛儿这才会意,忙走了出去,剩下他与叶女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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