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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低垂着头,宫中不可多看,何况还是这些还未入幸的淑女,怀钰看到熟悉面貌,唯独那人将头低的极下。
缓缓朝那人走去,纪瑾华立刻跪在地上,颤声:“长姐。”
怀钰捏住她的下颌抬起,“纪瑾华?是我小瞧你了。”这人,是纪氏嫡系七房的小女,怀钰的堂妹。
于嬷嬷于宫中数几十年,自是知此人身份尊贵,如今又得恩宠,不敢得罪这位主子。
怀钰治下极严,族中以往有生二心的家仆,说是发卖,可过后多数是不见踪迹,纪瑾华在族中,是有见过怀钰的手段的,此刻她怕极。
不说旁的,这宋辑宁明知她与七房不对付,不过是碍着氏族脸面,怀钰对七房家才堪堪好些,怀钰抽出尺素擦手,极为嫌弃,“七叔当年没能给你送进宫里来,竟没死心。”
终归还是将纪瑾华送进来,她这个七叔还真是不老实,她一走,便又开始他那点攀附皇恩的心思。
七房一家人心各异,是怀钰最为不待见的,以至世族中诸事怀钰从不会同七房商议任何,同七房因此生出不少嫌隙。
怀钰艴然不悦,若说曾经是因为纪瑾华曾觊觎先帝,如今竟不全是,转念一想,总归是宋辑宁要纪瑾华进宫,与她何干。
可若这纪瑾华敢多说一句,她从不留多嘴之人。
低头俯在纪瑾华耳畔,声调仅两人能听见,纪瑾华瞪大了双眼,怀钰似笑非笑,深邃眼瞳瞧着瘆人,纪瑾华瘫软跌坐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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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政殿,后宫诸人是不得进的,更别说怀钰来时宋辑宁正在与户部官员商议朝事。
见不着宋辑宁,她不会回去,邹荣亦不敢此刻进去禀报。
现下虽未下雪,雪仍覆地厚厚一层,殿门约有九尺高,怀钰孤身站在殿门显得凄凉。
总不能叫官员一会儿瞧见怀钰,邹荣低声:“纪姑娘不如先去西偏殿歇息?待陛下忙完国事奴才立刻去通传。”天冷冻人,万一怀钰有个好歹。
她倔起来,也是难劝,硬生生在殿外站了半个时辰。
两两炭火炉盆放置左右,立政殿换了香,是怀钰常用的万斛香,她实在受不得安息香的味儿便私自换了,怀钰却闻得香味与平日所用有所不同,她从前原不用香,自打先帝去世后才用上,这香难得,需五种名贵香料佐以零陵叶烧制而成。
其实并不如寻常香料气味好闻,倒是有股药物苦涩之味,只是这香对怀钰现下来说大有裨益。
宋辑宁将暖炉放置在她怀中,吩咐宫人去西偏殿拿来被衾,“怎的这般折磨自己?”厚厚裹在怀钰身前,宋辑宁将姜茶端递她面前。
折磨?怀钰的心皆麻木,这点冷意,算什么折磨。
怀钰未说,宋辑宁也未问,江州乃赋税重地,此次大水治水之案迟迟确立不下,他现下正细细查看地方官员上奏。
本欲问出口的话怀钰憋回去,他两眼下疲惫,方才在殿外她亦有听得一二,江州近些年,年年逢大水,先帝与高祖亦头疼此处,就是自己父亲,也数次下往江州勘察。
将姜茶放置在桌案,“歇歇再看?”她不是关心他,那些折子,若是能呈出有用言语才是怪,左右都是无用的为何还要花心思去看。
宋辑宁听得这话笑意晏晏,如同困苦孩童忽然吃得甜丝。
会错了意,怀钰是想他心情好些,再同他说些事,兴许容易些,宋辑宁如今脾气相较从前更古怪,她琢磨不通。
突然扑入温暖怀抱,宋辑宁揽着怀钰的腰,仿佛要将她摁入骨髓,不容她抗拒,唯有在她面前,他能放松些,安心些许,“阿钰…”他对她的依赖,不是这一时半会的。
十载时光,他看她十载,盼了十载。
宋辑宁嗟叹,“朕有些累。”
怀钰没有推开他,她们之间算什么呢,这般见不得光的一切。
边城生活算不上优渥,自打两年前她回边城,身形愈发消瘦,性子亦不如从前活泼,深沉许多,宋辑宁登位后又迟迟接不回她,看她这样,心中心疼至极,“别不在意自己身体,可好?”别让他担心。
她是他在这世间唯一在乎的人了。
怀钰语结寒霜:“累?还不是你自找的。”
他若不弑君,以先帝仁德,他做个闲散王爷,不缺钱财,娶妻生子,不与她纠葛不清,那当属神仙日子,其心所累,是他咎由自取。
未料想怀钰说得无情冷漠,宋辑宁失神,“阿钰?”怀钰察觉自己说话是有些伤人,可说已说出口她又收不回嘴里。
吹了寒风,身子迟迟恢复不了太多暖意,宋辑宁这样揽着她她腰酸背痛的,干脆顺势倒下,将宋辑宁视作暖炉靠垫。
似是没预想到她会有这般大胆的动作,宋辑宁一时竟不知将手放在哪,只好给她拢了拢被衾,好在立政殿的龙椅宽大,躺下怀钰绰绰有余。
怀钰来此,是要闹着让他应允她事情的,但她现在更好奇:“为何要接纪瑾华进宫?”言辞犀利,他明知她不喜这堂妹。
怀钰心中只觉着他那些话只是说得装得他自己对她有多情深罢了,其实内里并无多在意她。
他永远做不到像先帝那般待她,她期许所要的人心,永远只要独一无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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