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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霜立即点头,高兴道:“好,我坐在这里时,听街上来往的行人说,城郊在举办庙会,好多人都往那里去了,肯定很热闹。”
暮霜从小便生活在雾隐山,小时遭爷奶嫌弃,后来被毒修师父当做药人,很少有机会能走出那座雾蒙蒙的大山,更不要说像现在这样四处游历了,她只从话本子里看到过庙会,还从没亲自去逛过。
反正话本里描述的庙会,都是热闹无比的。
重烛伤好之后,答应带暮霜四处走走,他带她去的地方,都是从前母亲曾带他走过的,只不过那时候他七情断绝,游离在红尘之外,就算从世俗人烟之中穿行而过,也无半点烟火气沾身。
如今才算是真正踏入了这红尘之中。
重烛隐约记得这个县城外确实有一座庙,他其实不喜欢香火的气味,但见她笑得开怀,眉眼也跟着柔和下来,起身道:“走吧,去瞧瞧看。”
两人付了钱,从客栈出来,往东门出城,一路上确实有许多行人与他们往同个方向去,根本不用费心打听庙会位置,只需跟着人流走就行。
城郊的官道是细石子路,踩上去沙沙作响,虽经连绵阴雨浸过,但比泥路还是要好走得多,道两旁生着茂盛的草木,叶子被雨水洗得绿油油的。
暮霜一路都只顾着盯两旁的草木,像是在找什么东西,偶尔便会忽视了脚下,眼看要踩进一汪泥水坑里时,地面上有黑影一晃而过,携着大片石子铺在了她脚下。
暮霜完全没有注意到脚下的小动静,目光望着道旁一丛青绿的薄荷草,高兴道:“重烛,你稍微等我一下。”说着便提裙下了官道,打算踩着泥泞去摘一株来。
重烛跟在她身后,黑影从地面浮出,缠绕住她的腿弯和腰际,一把将她悬空托了起来,抱自己身边,蛇影一霎消散,暮霜的脚底重新踩在石子路上。
这一来一回发生得很快,倒没有引起旁人的注意。
重烛抬手,从后扶住她的腰,问道:“斜坡泥泞湿滑,别摔着了,你要摘什么我帮你摘。”
暮霜想想也是,他们一会儿还要去庙会,弄脏了衣裳怕是进不了庙宇,她指着那一片中长势最好的一株薄荷草,说道:“那让小蛇影去摘吧,就摘那一株就好了。”
“看到了。”重烛抬手,袖中飞出一道细影,自草丛中一窜而过,又回到他袖中,消失不见,他左右看了看手里多出来的一株嫩草,“薄荷?”
“嗯,薄荷。”暮霜从他手上接过薄荷草,用手帕仔仔细细擦干净,摘下两片叶来,自己含了一片,又捻一片叶放到他嘴边去,继续道,“薄荷叶清凉,很舒服的,我以前经常摘来含着吃,你也含一片在舌尖上。”
重烛眸中露出些微疑惑,但什么也没说,低下头去张嘴从她指尖含走叶子,乖乖将薄荷叶压在舌尖上。
清凉的气息在舌尖蔓延开,立时便缓解了他舌头上火辣辣的疼,蛇的舌头感官密集,是很脆弱的,比别处更不耐疼,伤了也不容易好。
重烛眉眼微动,看面前的人对他歪头笑了笑,吐出舌尖展示自己嘴里的叶子,问道:“很舒服吧?”
她知道小郎君被烫伤了舌头,还是听那客栈掌柜的话,维持着他的面子,没有点破,而是用这样的方式帮他缓解。
重烛又岂能察觉不到她的心意,他喉结上下滑动,目光落在她的唇上,便有些移动不开。
“阿霜……”他缱绻地喊了一声她的名字,更低地俯下身朝她靠过去。
暮霜一下屏住呼吸,睫毛剧烈地抖动,仰面闭上眼睛,自第一次与他唇齿相交后,她其实也有些食髓知味,念念不忘。
两人的鼻尖碰到了一起,彼此呼吸交缠,淡淡的薄荷气息在唇边萦绕,就在这时,忽然一串说笑声从不远处传来,将两道贴近的身影惊得重新拉开了距离。
暮霜转过头去,看到一行男女欢笑着朝这里走近。
重烛眉间有些恼意,朝那行人瞥去一眼,阴恻恻眼神像是一盆冷水直扑人面,那行男女的说笑声戛然而止,不明就里地搓了搓身上冒出的鸡皮疙瘩,快步从他们身旁走过了。
但走了一拨人,又来一拨人,这道旁人来人往确实不适合情难自禁。
重烛幽幽叹一口气,认命道:“我们也走吧,去得迟了,恐庙会散了。”
暮霜把用手帕包好的薄荷叶交给他,揉揉发烫的脸颊,点了点头。
一般而言,喜欢赶庙会的都是些中老年人,但今日这庙会吸引的却大多都是年轻男女,小娘子们成群结队,一路都是清脆的欢声笑语。
到了城郊那座黛瓦红墙的庙宇,看到门楼匾额上的“月老祠”三个金漆大字,才知道了缘由。
“啊,是月老庙。”暮霜说道,回头看向重烛,眼眸在阳光下闪动着细碎的光,问道,“那还要进去拜拜吗?”
庙会人气很旺,月老祠外的石板路两侧摆满了小摊,有售卖糕点零嘴的,也有售卖各种钗环手珠的,还有坐在道旁卜卦算命的,比城里的集市都还要热闹了。
求姻缘的善男信女们简直要把月老祠的门槛都踏平了,香火从庙宇上方蔓延过来,连石板道上都飘荡着薄薄的云烟,呼吸之间满是檀香气息。
重烛揉了揉鼻子,遥遥望一眼捧着红线从庙中出来的男女,心口泛起一丝丝麻酥酥的痒意,面上还要装出一副不甚在意的样子,说道:“来都来了。”
两人沿着摊贩一路逛进去,来往的人实在太多了,好似整个镇子的年轻男女都到了此处似的,两人险些被挤得分散,重烛及时伸手抓住她的手,另一手将她揽进手臂间,挡开人群,蹙眉道:“人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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