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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一半,凝辛夷又顿住,倏而想到了什么:“你的伤……如何了?”
谢晏兮看着她的背影。
灯火投落出阴影,阴影落在另一个方向,也?与他并不相交。
在今日之前,他甚至会?半真半假说自己会?重新戳开伤口,只为她来多看自己一眼。
但此?刻,她真的开口关?心,他却竟然?有了一瞬胆怯。
可?他已经舍弃了善渊这个身份。
从现在起,他就只是谢家按剑归来的大公子,谢晏兮。
所以谢晏兮很快就重新笑了起来,面上带着些惯有的散漫:“还没好彻底。”
凝辛夷侧头看他。
谢晏兮笑着道:“你之前不是问过我,谢家破亡的这三年,我都去哪里?了吗?此?前没说,是觉得没有必要?。”
凝辛夷不料他竟然?主动提及,慢慢睁大眼。
“我体质的确特殊,无论受了什么伤,只要?见血,就极难痊愈。”他边说,边向上撩开自己的衣袖。
广袖下的长臂线条流畅漂亮,常年握剑的肌肉极是有力,然?而烛火之下,肌肤之上,隐约有纵横错综的新旧伤痕。
那些伤痕顺着他的手?臂蔓延,凝辛夷看到的不过这么一隅,却也?几乎可?以想象他的身体上究竟还有多少伤。
难怪上次为他的肩头包扎时,他多少有些介意?再拉低一些衣服,原来是遮伤。
昔日的贵公子却落得如此?一身疤痕,心中?介怀,实在再正常不过。
“这三年,我一直在三清观后山疗伤。”谢晏兮的声音泠泠响起:“三年前,我一开始便受了极重的伤,醒来时,距离谢家灭门……已经过去了月余。”
他眼底闪烁着某种孤注一掷般的沉光,继续道:“所以,我找谢郑总管,是想问他,是否知道谢家灭门的内情。”
第60章
扶风郡的雪一旦下起?来,就容易绵延不绝。然而到底这一场是初雪,地尚且温热,马车备好时,地上的积雪已经消了大半。
祭祖出行,到底比平时要?更浩浩荡荡一些。饶是如今谢府败落,但只要还有一位后人尚存,这事儿便马虎不得?。
谢郑总管虽然不在了,但有慎伯和程伯二人,一切便绝无可能出任何差错。
按照扶风郡的风俗,祭祖要?穿白色,凝辛夷和谢晏兮二人都换了厚重繁复的白衣,临行之?前,谢晏兮还特意停了脚步。
“三位监使大人不如也?一起?去看看。”谢晏兮道:“左右不过一两天时间,也?正好看看上一次平妖后?,白沙堤是否有疏漏。”
程祈年听到“白沙堤”三个字,眼瞳已经微缩,他想要?说什么,却听到身边鲜少开?口的玄衣已经说了一个“好”字。
宿绮云甚至已经踩在了马车上,俯身掀开?了车帘。
两个同僚一个口头答应,一个用行动答应,程祈年哪里?还有什么推辞的余地,加上他其实?也?不过想要?说两句场面话,的确也?想再去看看,于是干脆闭了嘴,翻身上马。
上一次去往白沙堤时,凝辛夷用了神行符,如今车队也?算浩荡,压过扶风郡城的宽路再上官道,只?求稳,不求快。
谢晏兮没有骑马,他坐在凝辛夷对面,看她垂眸翻着一本厚厚的账目,像是周遭的一切都?无法将她惊扰。
马车里?燃着暖炉,还铺了厚厚一层白绒软垫,凝辛夷整个人几乎都?裹在看起?来过分温暖的大氅里?,露出来的那一截翻账目的手指却丝毫没有被温暖的迹象。
这账本是她出门前,谢郑总管的夫人孙氏求见时给的。
当时一身缟素的妇人用好几层布缠着这本账本,很是郑重?地亲手交给了凝辛夷:“我知道少夫人今日要?去祭祖,路途遥远,祭祖流程又?多,必定?疲惫不堪。但我这样东西,若是今日不能亲手交到少夫人手上,我寝食难安。”
凝辛夷接了过来:“这是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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