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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幼的精英教育令他在接触到任何柔软的感情之前,先竖起了一道难以逾越的高墙,他对任何释放善意的存在都抱持警惕和怀疑。
这样的态度自然伤害了没有恶意的继母与弟弟,照理而言,他们该知难而退,从此对大少爷敬而远之,再无交集。就像曾经试图靠近过大少爷的其他人一样。
“弟弟遵从了这个道理。”祁绚说,“可继母没有。”
“谁知道她在想什么?可能是希望一家人能好好相处,可能是怜悯大少爷没有母亲。总之,她锲而不舍地对大少爷示好,期冀能够得到继子的认可和亲近。”
“她是一个……”祁绚思索着,点评,“没什么特点,普通、平庸、笨拙,大大咧咧、不拘小节,乃至有些浅薄和钝感的女人。”
“也许就连大少爷也感到困惑过,有惊才绝艳的生母珠玉在前,他那眼高于顶的父亲,怎么会娶回来这么一个女人?”
“啊。”
听到这里,温子曳终于发出一道复杂的叹息。
他微笑着,掀开眼帘,眸中殊无笑意:“他的确那么想过。”
“他不相信这位继母像表面一样简单,所以,更加提起了戒备。”
“但这种戒备,似乎是他神经过敏的无用功。”
无数次的试探,无数次的调查,无数次的无功而返,无数次恶意揣测落空后的动摇。
愧疚感一点一滴地积累——尽管那个时候,温子曳还不知道这种情绪叫作“愧疚”,他只是偶尔会不自在地避开继母讨好依旧的笑颜,心底别扭地不舒服。
“就这样,一个月,半年,一年,三年……”
漫长的时间过去了。
大少爷还是没能找到继母的破绽。
祁绚发现温子曳的精神力不稳定地波动起来,应和着背景乐曲的风暴将临,阴云汇顶。
他逐渐能够看到一些支离破碎的画面。
清晨的问候,夜间的晚安。起早会被送一枝滴着晨露的白玫瑰,晚归会看到等待的人影和灯光。
因为一句“想吃你亲手做的”而费心琢磨了小半年,每天手上切出的伤口好了又添,才小心翼翼端来的菜肴。他就没见过这么蠢的人,学个做饭需要这么久,明知要这么久,还傻呵呵地坚持下来。
那不过是自己心血来潮的作弄而已啊。
为什么对他好?她到底有什么目的?
越是怀疑,越是在意;越是试探,越是迷茫。
直到有一天晚上,他路过继母的房间,听见弟弟替她生气,问她,“那家伙这样对你,妈妈,为什么你不生气?都三年了,为什么你还要管他?”
他看见女人脸上浮现出一丝柔和的笑容,神色怜悯,如同在书上看过的圣母像。
她亲了亲孩子的额头,耐心回答:
“你哥哥从小就没有母亲,温乘庭又是那种脾气,当然不会知道怎么与亲人相处。很可怜啊,那么小就要承担起那么多,再聪明又怎么样?他还是个孩子……”
“我们现在是一家人了,妈妈既是你的妈妈,也是他的妈妈。我想照顾他、取得他的认可、和他好好相处,不管需要多久,就算再来一个三年也无所谓。”
一家人?无所谓?
无法理解,不可理喻。
童话不会发生在现实中,他很清楚,但继母一点也不恶毒,反而像童话一般完美,是描绘母亲最好的笔法。
他们之间没有血缘的纽带,没有怀胎十月、一手带大的责任和亲密。连与他有血缘关系的生母都抛下了他,继母却将他视为己出般疼爱,这让他该如何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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