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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珩将视线放远,瞧着廊檐下零星坠落的残雪,天色见晴;便想着赐早宴在宫中,与他再聊一晌,也是应当的。
还不等开口,窸窣说话声便浮起来。
紧跟着,一句“与父王请安奉茶”自殿外传来。声音不大,但仍清晰可闻的钻进了耳朵里。那话罕见,一时将两个亟待开口的人都推入了沉默。
燕珩:还是不留他用膳了。
符定:刚才便该告退的。
片刻后,仆子奉着一盏茶与燕珩,“王上,秦公子与您奉茶。”
“嗯。”
燕珩脸上表情微变,仍压下去,作波澜不惊似地接了。碗盖拨开一道缝隙,指尖便流泻出热雾,一股熟悉的茶香,是他惯爱喝的龙凤衔珠。
嗬,竟知他的喜好。
再片刻,又有一个仆子端着一盏碗莲入殿,小心将那漂亮的瓷白搁置在紫檀木珍宝架子。
燕珩与符定都落了目光在上头。
瓷具长宽三五寸,裹着一抹绿叶,映衬着两朵通体雪白、唯有瓣尖赤红练染似的莲,婴儿巴掌大小,漂亮脱俗,不似凡物。
符定多了句嘴,“燕地苦寒,臣孤陋寡闻,竟不知还有冬日开的莲?这才奇罕。”
燕珩微蹙眉尖,“寡人也不曾见过。”
仆子见燕珩瞧见,忙跪下答话,“回王上,小的也不知。只秦公子送来的,说天寒雪浓,怕殿里冷清,故而,得了奇罕物,便侍奉给父王观赏。”
燕珩:“……”
仆子既不知哪里来的品种,又听不见燕珩的示下,因而心惊胆战。
又因想起来,燕珩素来不喜欢花草脂粉气,眼皮子清高,于是忙再度说道,“王上不喜,小的这便端走。”
那仆子站起身来,两手刚捧住那瓷盆,燕珩便瞥了一眼,淡淡开了口。
“搁下罢。”
仆子应是,方又搁下退远了。
燕珩回眸瞧了符定一眼,见他定定地瞧着那花不吭声,也不知这大老粗在想什么,一时无话,只得大发善心,补了句:
“天色才亮,给司马大人备膳,用过再出宫罢。”
燕珩登基三年,给臣子赐早宴,还是头一遭!
符定喜得头皮发紧,千恩万谢之后,才被仆子领到偏殿去用膳。
他临出了门,瞧见那候在雪里、正预备走的少年,少不得又多瞧了两眼,当下只觉气度逼人,倒与他那小儿子,是一般大的年纪。
见符定瞧他,秦诏也不露怯,大大方方的与人示礼。
燕宫金石玉砌的宫城中,大雪苍茫。双方见礼后,便相互错过去。此刻,两人尚且不知,是怎样的造化弄人,日后,才会定下那等浓重羁绊。
目送符定远去,秦诏刚要转身,身后仆子便拦住他,“秦公子留步。王上召见。”
秦诏一顿,“父王要见我?”
“是,秦公子,请随小的入殿。”
秦诏不作声地紧了下袖口,又低头瞧了一眼鞋尖,见那漂亮的燕宫纹样半点灰尘都没沾上,这才放下心来,缓步随着人进了殿。
骤然的香风暖雾。
如燕珩身上裹挟的气味儿,秦诏心口一紧,忽然顿住了。
隔着一道帷幕,那悠闲靠在榻椅上的帝王开了口,“秦诏?”
“是,父王。”
“站这么远作什么?”燕珩略含几分不悦,“既来请安,偏又惧怕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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