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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襄儿扎入水中之后,水幕一层层地荡开,那些水幕似带着尖锐的意味,割裂了她束的细红带,割碎了些许的裙袖衣角,甚至自她瓷白的面容上留下了淡淡的血痕。
黑裙于水中散开,又在倏然之间猛地下沉,对于那些似阵非阵的水幕,赵襄儿置若罔闻,身形疾坠间破开重重阻隔猛地向下扎去。
不久之后,她的手触碰到了冰凉的石壁,少女轻咳了一声,一口血自嘴角溢出,被流水带去,开成了黑暗中无人能见的花。
她在触及石壁之后,身子猛地一蹬,向着更深处的黑暗游曳而去。
她小时候曾经下过井,不过那时的记忆已经模糊不清,只记得自己游啊游啊就来到了一个空旷至极的地宫里,而如今这里的水明显比当年要更加阴沉,触及肌肤时便有闹人的冷意与黏稠。
古井深处,周遭霍然开阔,急湍的暗流冲刷过石道,如大剑横亘于前,而那暗流的对岸,隐隐约约泛着昏黄色的光焰。
赵襄儿以伞为剑,当空劈下,骤然炸开的水声里,少女身形骤然坠入,自流水间横劈而过,水流的对岸,是人工开凿的墙壁,墙壁上的一个甬道间透着光,而入口的两侧,立着两个巨大的,手持巨斧的金甲神像。
赵襄儿踩着墙壁借力,一下跃上了那条甬道,在她踏足的那一刻,两个金甲神像似活了过来,手中的巨斧当头劈下。
赵襄儿不为所动,径直穿过,身形恰好与那两柄巨斧错开,斧头斩落之时,两座金甲神像竟砍中了彼此,神像粉碎的声音便在身后响起,那两个巨斧在空中连结到一起,化作一柄滚地的飞刃,自甬道中快袭来,冲向少女的后背。
赵襄儿对这里的机关似熟悉得很,那斧如旋风般滚来时,她立刻跃起,身体贴靠在甬道之顶,那巨斧从身下滚过,恰好离面三尺,斧风有些刺人,却并未伤及到她。
她的身影落了下来,她知道这巨斧看似杀人,实则只是要惊醒那地宫深处的存在罢了。
甬道两侧浮着无根无源的火,甬道的尽头便是一座开阔的地宫,那地宫似怪物战争的斗场,以一层层环状的阶梯式向外铺开。
而地宫的最中央,有一个巨大而漆黑的圆形火炉,火炉的由六根铁索相连,四根分别连着进入地宫的四个甬道,一根直插地宫的穹顶,一根则是深埋地下。
随着赵襄儿的到来,那几乎漆黑一片的火炉中央,似有什么东西睁开了眼。
那一点幽红的火焰燃了起来。
旋即那个镂空的圆形铜炉被充斥的焰光照亮了,那个铜炉太过巨大,几乎充斥了半个地宫,所以火焰一经亮起,便照得赵襄儿眉目如绯。
那一团焰火层次模糊,由极深的猩红色到淡淡的绯色,它挣扎变幻着不同的形状,焰芒之中却似深藏着一双眼,那双眼望着衣裙未干的少女,眸子中有绝对的炽热与寒冷。
若是仔细看,会现那团火焰的中心,仿佛是被什么东西撕裂开了,露出了巨大剑痕状的缺口。
赵襄儿裙衫上的水迹被瞬间蒸干,即使隔着仙人的封印,她仅仅是站在这里便能感受到极大的威压。
就像十余年前,第一次误入这里时,她直接被那气势震得匍匐在地,难以动弹,整整一天之后才被出现的娘亲给带走。
如今她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小姑娘,而那种威压却愈真切。
“好久不见。”赵襄儿微笑道。
那团火焰渐渐安静了下来,一个苍老至极的声音似老驴拉磨般缓慢地响起:
“原来是你。”
它静静地注视着赵襄儿,问:“那个女人呢?”
赵襄儿同样平静道:“娘亲已然仙逝。”
那团火焰瞬间窜起,充斥着火炉四壁,仿佛随时要破壁而出。
“什么?死了?小丫头莫要唬我,她怎么可能死!谁能杀得了她?”
十余年前,它见到了这个小姑娘误入禁地,然后被自身散出的威压震得无法动弹,它欣赏着那粉雕玉琢的小丫头在自己面前痛苦死去,那是它百年难得的快感,但是那小丫头比它想象中更加坚强,竟足足撑了一天一夜。
第二日,一个女子忽然出现,带走她的同时对着自己随手一指。
于是他本就残破的神魂中央,又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豁口,数十年难以弥合,日日夜夜给它带来痛苦。
那种神魂撕裂的恐惧它犹自历历在目,甚至不输当年镇杀自己的那个仙人。
那样的女人,怎么会死?
“你是她的女儿?”它问。
赵襄儿颔道:“我自小随娘亲长大。”
那团火焰出了一声不知是嘲弄还是遗憾的叹息:“但你太弱了,你哪怕修行一生,也远远触及不到那个层次。”
赵襄儿没有回答,但她蹙了蹙眉,显然不认同对方的观点。
那声音微讽道:“我知道你觉得自己年龄还小,但是你要明白,修行之路上,大部分时候,年龄并没有太大的意义。”
修行不像行商,若非机缘通天,大部分人一生能达到的顶点,在出生之时便已然决定好了,甚至很多人,十多岁时便触碰到了那个顶点,误以为是绝世之才,可惜此后一生再难寸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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