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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手触及到他身子的那刻,她却在他的脸上看到了巨大的悲伤,那少年明明已经昏了过去,但眼皮与睫毛依旧不停颤抖着,牙关也在微微打颤,黏稠的血自唇齿间渗出,滴到了她精巧的锁骨上,如一粒朱砂。
她看着这张脸,明明只有一面之缘,但不知为何,总有一种似曾相识的错觉。
明亮的雷屑依旧在不断飘落,昏黑的天空上阴云逐渐在风中稀释。
于是这一幕便这样诡异地维持着,盛开的红伞落在地上,伞柄支着少女倾倒的身子,少女怀中抱着一个奄奄一息的人影。
雷光散尽时,陆嫁嫁来到了他们的身后,看到这一幕,很是吃惊。
吃惊的是,那宁长久……好像还活着。
宁小龄也一脸吃惊,吃惊的是那看上去清淡寡欲的小殿下,竟就这样抱着师兄,羞死个人……
不对,我怎么在想这些……宁小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连忙跑过去,关心师兄的安危。
赵襄儿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直起柔韧纤细的腰身,一手抓起宁长久的后颈,将他昏迷的脸从自己细削的右肩移开。
他撞过来的时候那么重,此刻却又轻得过分,仿佛身体里的水都被蒸干了一样。
宁小龄看着师兄满身的血痕与雷电灼烧的焦灼痕迹,张了张嘴,话语凝结在喉咙口,只剩下深深的愧疚。
赵襄儿有些不善地看了她一眼,道:“你们随我入宫。”
……
……
宁长久知道自己在做梦。
梦里他走在一条极其漆黑的道路上,伸手不见五指,唯有前方一个光芒莹莹的背影指引着他。
那是前世的自己。
“你究竟要带我去哪里?”宁长久忍不住出口询问。
那一袭青色道袍的年轻男子没有说话,只是不急不缓地向前走着。
一片漆黑的道路上,渐渐地有了画面。
一个道袍凌乱,面容棱角分明的男子扛着一柄长刀,看着山崖上高高的道观,忍不住捋了捋两边的头,道:“以后你就是这座观中的弟子,来,二师兄带你去开开眼。”
他的身边,跟着一个年仅四岁的小男孩,小男孩怯生生地躲在他的身后,看着那崖中道观的眼神隐隐带着畏惧。
这一日,年仅四岁的宁长久在二师兄的带领下,先后拜见了清圣无双,姿容绝艳的大师姐,一袭扎眼红衣似翩翩贵公子的三师兄,身材娇小,背负兵器匣,短微乱的四师姐,一身素朴布衣,笑容灿烂,很是随和的五师兄,还有满头银,性情孤僻的六师兄。
然后便是排到自己了。
他是观中最后一个弟子。
入观的那天,六师兄把观中正门以及三座大殿的钥匙交给了自己,从那天起,自己便负责每夜给观里关门。
这是一切的开始。
那观落在山腰之间,大山高耸入云,不见其顶,山下则是一座人丁不过数百的小镇,名叫大河镇。
之后画面变幻得极快,宁长久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越来越大,他将那师尊托二师兄交予自己的清单刻在了墙壁上,每隔一段时间便划去一道。
转眼十二年。
十六岁那年,他陪着五师兄坐在崖边眺望云海,傍晚的云海被落日的余晖染得苍红,一枚昏黄的落日熨烫着橘色的边缘,缓缓沉入大地。
他将那封婚书交还给了二师兄,二师兄扼腕叹息,一脸遗憾,随后将他今后的十二年人生告知了他。
画面浮光掠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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