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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这话让苏弦锦一惊,她犹豫片刻,没忍住问:“程筠,你不会是要向皇帝告发太子与承阳侯府暗中往来吧?”
程筠转身的步子微顿,却并未回答她,只是沉默地披了鹤氅向外走。
苏弦锦吁了口气,以小说原先的视角,程筠身为反派,当然在不停地搞事情,可如今换了种视角,她才知此事的艰难。
北朝到了如今地步,程筠将所有希望都压在小太子杨望璟身上,那也曾是他的老师张松青的希望。
但张松青不及程筠,他做不到那一步,却也深知程筠心性坚韧非常人能及,便力排众议将首辅之位交给了程筠。
自程筠接过首辅之位的那天起,老师与学生都知道,这注定是一条独行的不归路。
她跟上去,门外已起了风雪。
*
离开京都往南,积雪越来越薄,天却是一样的冷。
山谷里的风裹着薄雾,湿湿冷冷地,穿透人的灵魂,连骨髓都似结了冰,一敲就碎。
三个押解的官兵将裹身的棉衣又紧了紧,仍是冻得哆嗦,便勒令流放队伍停下,在背风处略歇一歇,捡柴生火,烧水取暖。
“你们两个去,那边河里打水。”官兵冷声吩咐。
其中被叫到的一个人抬起头,破烂的棉衣和乱糟糟的头发下,是冻得僵硬的身体和毫无血色的年轻脸庞。
秦时一言不发地接过铁罐,拖着沉重的手链脚链往河边走去。
他脚上穿着一双不合脚的单鞋,走得很不利索。
原先是有一双母亲亲手做的又厚又软的棉鞋的,流放路上被抢走了,此刻正穿在其中一个官兵脚上。
“二爷。”同他一起去打水的人低低唤了声。
秦时恍若未闻。
在脚链的响声下,他们离官兵越来越远,离河边越来越近。
“二爷。”那人又喊。
秦时才抬头看了他一眼,下一刻就感觉他往自己手里塞了什么东西。
秦时身躯一震,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钥匙是刚趁着那个官兵搬石头时偷来的。”
那人低声道,“我曾是秦大人身边的侍卫,蒙受秦大人深恩,无以为报,只能帮二爷到这里了,我知道二爷深谙水性,只是冬日河水冰冷刺骨,不知二爷敢不敢搏一搏。”
“……你怎么办?”秦时终于开口,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能走到南边瘴疠之地的,这里不足十一,本也没什么好下场,怎样也不会更好了。”
秦时眼眶红了。
“二爷,你向前走,走远一些,往下游逃,省力些,这么冷他们必不敢下水去追的。”
秦时闷闷地“嗯”了声,一直往前,脚步渐渐更快,直到河水转弯处才停下,此时风高浪急,冷得刺骨。
秦时扭头往来路看了眼,那方才唤他“二爷”的人正在河边打水,没有再看他。
他深吸口气,不再犹豫,快速用钥匙去开手上的锁链。
风裹着一阵隐约的吵嚷声传入他耳中,他知道是押送的官兵似乎发现不对劲了,在呼喝着什么。
他没有抬头去看,只是尽量加快速度,奈何手指冻得僵硬,锁链开得依旧很慢。
“……住手!”
“你想干什么?别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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