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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辆车是用来载我的吧?既然要载其他人,肯定要先问我啊!”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祝婴宁说,“这是我家的车,是我阿爸自己砍木头做的,我想用它拉谁,为什么得问你?”
“……”
许思睿发现自己竟无法反驳。
他习惯了在城市里众星捧月,被男的恭维,被女的崇拜,下意识以为在这里也是如此,没想到这个赶牛的土包子一点都不给他面子。
任他心里万般腹诽,阿伯还是坐了上来,仿佛坐的是自家的车,不仅屁股大大方方敦到了木板上,还把小羊放了下来,逼得许思睿不得不龟缩在牛板车一角。
活物的体温和动静、羊身上暖烘烘的骚臭味、来自阿伯的好奇且不礼貌的盯视……所有的所有都让许思睿感到极度厌倦。
然而一切还没结束。
前方道路上不知怎么又出现了两个小孩的身影,目测都是低年级小学生。这次许思睿杯弓蛇影,没等祝婴宁开口,就提前截胡道:“你不会要让她们也上来吧?我绝不允许!”
祝婴宁用“莫名其妙”的眼神瞥了他一眼,朝俩小孩道:“阿青,小水,你们都上来吧。”
“……”
“阿青小水都是女孩。”见许思睿表情扭曲,祝婴宁好心解释道,“她们还小,摸黑走山路不安全。”
好了,许思睿心想,他现在可算明白十里八乡为什么都喜欢这个人了,合着这是一尊活菩萨啊!以后山林起火都不用灭火了,直接把她推进去,准能烧出一堆舍利子。
小孩和小动物的恐怖程度在许思睿这不相上下,他厌恶一切无法自控的生物。瞧这两个小孩,穿的棉服像是三年没洗,袖口和领口都黄得像老太太的裹脚布。他实在抑制不住脸上的嫌弃,可也没有办法,虎落平阳,只好努力将自己缩成一条扁扁的咸鱼,尽量让身体远离所有人。
这两个小孩似乎对他非常好奇,时不时看他一眼,笑一笑,与同伴交头接耳,然后又看他一眼。
许思睿长得很吸睛。
一个男的只要身高够高,皮肤够白,头肩比够优越,通常丑不到哪里去,更何况他的五官继承了曾经斩获香港小姐的周天澜,眉如山黛,眼如桃花,鼻如霜雪,唇如含丹,美得极其抓眼,连穿衣打扮也透着一股区别于山村的清贵气质。
在京城时,许思睿不止一次被星探挖掘去当模特,按理来说他早该习惯了他人的注视,可问题是,大城市的人更有边界感,不管心里作何感想,他们的注视都是含蓄收敛的。然而不管是这个老阿伯,还是这俩小孩,他们的注视都很直白,如同白描画就的山水,不添任何掩饰。
被他们直勾勾盯着看本来就不适,更让他作呕的是,牛车走到一半,阿伯忽然压着嗓子狂咳起来,然后:“嗬——忒!”直接吐了一口浓痰在牛车上。
而这还不算完。
当许思睿察觉到他那双价格高达五万块的限量AJ球鞋上传来一阵温热触感时,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羊拉了屎在他鞋上,不是一颗,而是一串。
“啊——!!”
在这之前,他从来不知道自己一个大男人竟然能发出如此九曲十八弯的尖叫。
车上其他人也察觉到了小羊的杰作。阿伯将羊拉开,手指于半空中翻飞比划,嘴里咿咿呀呀不知在用方言说些什么,脸上丝毫不见歉意。两个小孩指着他的鞋面吃吃发笑,其中一个壮起胆子,想用自己的鞋尖儿帮他把羊粪球踢开,不幸的是,这只羊今日或许肠胃不好,鞋一踢,不仅没将粪球踢开,反而在鞋面上碾出一道湿软便痕。
“完啦。”肇事的小孩朝同伴吐吐舌头。
许思睿脸都绿了,拽住祝婴宁的衣角大声喊:“停车!停车!”
“怎么了?”祝婴宁放缓了车速。
他干脆利落跳了车,被工作人员搀扶了一把才不至于摔倒,却是死活也不肯回到车上了。
于是只能步行。
还剩足足八公里路程,许思睿趿着惨遭荼毒的球鞋,深一脚浅一脚跟在摄制组后面,全靠意志力撑着才没昏过去。乳酸在腿部堆积,酿成沉滞的酸意。他咬牙坚持着,脚步沉沉,啪嗒啪嗒。
不知究竟走了多久,望不到尽头的深山里总算出现了一座村庄,零星几点灯火拓出了村庄的外形。
以前许思睿对村庄的一切想象都来源于江浙一带受改革开放之风眷顾的新村庄——鱼米之乡,红瓦白墙,片片稻田迎风招展。可眼前这个村庄全然不是这么回事,它看起来更像鬼屋。
走近了,只见村口竖着一块写着“祝家村”的破落石碑。
村庄依山而建,总体走势是向上的,祝婴宁在村口放下阿伯和小孩们,将牛车拴进村底的屋舍,这才领着摄制组和面如死灰的许思睿,顺着歪歪扭扭的沙石路,一路向上攀爬,来到了最顶上的一家。
“这就是我家了。”
她回身向许思睿介绍。
许思睿环顾着这间四面漏风的小破屋,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是你家?这真的不是猪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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