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下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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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三瞥惊鸿1（第1页）

旋翼搅动云层的轰鸣声中，林宇扒着直升机舷窗，看着下方连绵的山脉逐渐缩小成墨绿色褶皱。＂这要是每个地点都能坐直升机过去，那该多快？＂他扯着嗓子喊道，防风镜后的眼睛亮晶晶的，活像个第一次坐飞机的孩子。

我望着窗外飞速掠过的云海，想起林婉随师父离去时，绣画在晨雾中泛起的微光。她临走前塞给我半块刻着莲花纹的玉佩，说是对我有用，但我却感觉不出来这玉佩有什么特殊的。但我相信林婉不会无缘无故留下这个东西，小心的将玉佩藏起来。

＂那会错过很多东西的……＂我收回目光，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口袋里的玉佩。有些路必须脚踏实地地走，因为那些藏在云雾深处的故事，唯有亲身探寻，才能听见历史最真实的回响。

林宇挠了挠头：＂好像也是。要是没爬过那些野山，我们哪能找到那处遗迹，又哪能知道矿洞里的秘密？＂他突然指着下方某个闪过银线的山谷，＂楚哥，你看！那里是不是有溪流？＂

直升机盘旋了一圈找到了一处开阔地后开始缓缓下降，萧羽裳收起刀，动作利落地扣上安全带：＂新坐标到了。＂她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眼中却是跃跃欲试的战意。

舱门打开的瞬间，山风裹挟着松针与泥土的气息扑面而来。我望着远处若隐若现的烽火台残垣，握紧了腰间的镇魂铃。林宇已经背着装备跳了下去，他的声音混着风声传来：＂楚哥！这边有块石碑，上面的字都模糊了！＂

潮湿的苔痕爬满石碑棱角，林宇正用登山镐刮去表面污垢，斑驳的石纹间忽然露出朱红残色。＂楚哥！这字是填漆篆文！＂他的惊呼被山风扯碎，我快步上前时，萧羽裳的刀尖已挑落最后一块积年碎石。

碑面豁然显现八行诗句，朱砂虽褪，笔锋却如寒星坠地：“墨染青衫玉缀冠，兰亭醉卧砚池寒。拈花笑解千章赋，对月轻弹十面弦。烽火忽摧金阙梦，红妆独守故园烟。而今唯有松涛语，犹唱当时凤与鸾。”

萧羽裳指尖拂过＂红妆独守＂四字，刀鞘与石碑相撞发出清越鸣响：＂落款是＇大昭十五年秋＇！。＂她突然皱眉，自己的这把刀就是大昭古国的。林宇的手电筒光束突然剧烈摇晃，光圈里浮现出无数细小金色光点。

那些光点聚合成的画面里，身着青衫的书生正将画卷投入火盆，火苗却诡异地化作女子持枪的虚影。当画面定格在雪夜梅林，红衣女子转身时，广袖扫落的不是冰棱，而是漫天飘落的金粉。

＂你是楚玄？＂我指尖抚过＂兰亭醉卧＂的诗句，莫名知道了这首诗的作者，心中更能感受到那种酸楚，＂他把三次相遇都写进了诗里。＂萧羽裳的长刀突然发出嗡鸣，刀刃映出碑后缓缓浮现的身影——那女子赤脚立于青石板，淡青色罗衫翻卷间，袖摆扫过的冰灯正晕开熟悉的光晕。

＂今晚在这扎营！＂我与萧羽裳的声音撞在一起，惊飞了碑顶栖息的寒鸦。林宇嘟囔着铺开防潮垫，手电筒光束扫过斑驳的碑文，金粉填就的诗句在夜色中忽明忽暗。山风掠过林间，我沉沉睡去，口袋中林婉赠送的半块莲花玉佩微微发烫。

山风卷着细碎的金粉掠过营帐，恍惚间，我的喉间泛起陈年墨香，低头竟见一袭月白长衫垂落膝前，指节还残留着松烟墨的冷冽。

晨光刺破薄雾的刹那，我已立在朱漆门外。隔壁小院里，银枪破空声如裂帛，叶红缨赤足旋身，淡青罗衫翻涌如浪。她马尾甩出的冰晶擦着我耳畔飞过，在青石上碎成星芒。枪杆顿地时龙吟震耳，我伸手去接坠落的冰棱，却见那寒光在触及掌心的瞬间，化作她锁骨下若隐若现的刺青纹路。袖摆扫过冰灯的光晕将我笼罩，温热的气息裹着雪松香扑面而来，待要开口，眼前已只剩下空荡荡的庭院。

腥甜的风突然灌入鼻腔，我踉跄着扶住断壁。沙场上尸骸枕藉，而叶红缨的狼首铁盔正迎着夕阳缓缓摘下。如瀑红发炸开的瞬间，我手中的画笔啪嗒坠地——她眉梢的冷意比画过的任何寒锋都锐利，眼角凝结的血珠混着冰晶滚落，在黄沙上烫出细小的坑洞。当她转身走向坟冢，我疯了般拾起炭笔，可无论如何勾勒，画布上的眉眼始终透着疏离，最终被漫天飞沙撕成碎片。

寒梅的暗香突然转为龙涎香的厚重，我惊觉自己置身于白玉阶前。三百级台阶之上，叶红缨头戴十二旒冕旒，正红帝袍上金线绣就的蟠龙张牙舞爪。冕旒晃动间，她狭长的眼眸穿过重重珠串与我对视，朱唇边的赤霞晕染得比战场的血还要浓烈。

＂画师，可还记得雁门关的雪？＂她抬手时，九龙玉带撞出清越声响，广袖扫过青铜冰鉴，竟将凝结的霜花瞬间蒸成白雾。我握紧颤抖的笔，却见宣纸上自动浮现墨痕——画中女子褪去帝袍，露出内里斑驳的铠甲，心口处赫然是当年在小院见过的刺青。

＂原来你一直在等这幅画。＂她轻笑出声，冕旒突然剧烈摇晃，阶下传来山呼海啸般的＂吾皇万岁＂。我冲上前去，却见她的身影在龙袍翻飞间化作万千金蝶，只余一缕发丝缠绕在我笔端。

＂楚哥！萧姐不对劲！＂林宇的喊声劈开梦境，我猛地坐起，冷汗浸透后背。营帐外，萧羽裳正站在石碑前，那把大昭的古刀插在地上呼应着碑文——原本的诗行渗出暗红水渍，在＂凤与鸾＂三字旁，赫然浮现出半朵缠绕着龙纹的莲花印记，与我怀中玉佩的纹路严丝合缝。

我盯着石碑上诡异的莲花龙纹，喉间还残留着梦中龙涎香的气息。这时，身旁的萧羽裳突然伸手握住长刀。她紧蹙眉头，冷汗顺着下颌线不断滴落，口中喃喃呓语：＂不...这一次，我要...＂林宇想去摇晃她，却被我一把拦住。

只见萧羽裳的瞳孔骤然收缩，整个人仿佛陷入了某种时空漩涡。她的声音变得低沉而清冷，带着战场上的肃杀之气：＂烽火起，山河碎，这天下，终究是要握在手中的...＂

我猛然意识到，她正在经历叶红缨的人生。夜色愈发浓重，萧羽裳的身体突然挺直，昂首望向虚空，帝王冕旒的重量似乎压在她肩头。＂画师，你看这万里江山，＂她的声音带着上位者的威严，却又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可及得上你笔下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