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下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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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锈蚀记忆（第1页）

林箴的脊背撞碎了记忆的边界。

他坠落的过程持续了很长的一段时间——至少意识流监测器是这么显示的。

当靴底终于触碰到实体地面时，他闻到了童年卧室中特有的霉味，混杂着某种腐败的机油气息。

五岁生日那天的齿轮玩具正在地板上自我增殖。

最初只是床头柜上的单个黄铜齿轮，刻着＂2007.07.15＂的凹痕里还残留着干涸的血迹。

当林箴的视线聚焦超过三秒时，齿轮会突然的裂变成两个，紧接着是四个、八个......呈现一种指数级增长的金属零件很快铺满整个房间，每个新生的齿轮都会带着不同的日期刻痕：2009.03.22、2012.11.07、最近的甚至显示着三天后的日期。

＂来找钥匙的三分之一。＂

周慕白的声音从2015年产的某个齿轮里传出，那枚齿轮此时正在吞噬它旁边2020年的兄弟，融合处渗透出沥青状的黑色物质。

林箴的右手掌开始发痒，他有些忍不住想要去挠。

低头查看时，他发现植入皮肤的铜钥匙纹身正在慢慢褪色，就像被某种强酸腐蚀。

第一个齿轮突然弹起，嵌入他左手的机械义肢接口，过载的电流迫使记忆回廊启动全息投影。

五岁的自己蹲在房间角落，正用蜡笔在地板上画门。

现实中的林箴清晰地记得这个场景——那天母亲答应带他要去游乐园，但最终出现在门后的却是那个穿着白大褂的陈月如。然而此刻的全息影像里，那扇蜡笔画出的门竟真的打开了，门外站着的分明是现在的自己，他们两个人就这样隔着一扇门遥遥对望。

＂记忆偏差值47%。＂观测者X的声音从天花板渗下来，这次他伪装成壁灯的形态，钨丝里跳动着齿轮状的光斑，＂建议立即停止深度回溯。＂

林箴踩碎脚边2023年的齿轮，粘稠的冷却液溅到裤脚。

破裂的齿轮内部露出一张微型胶片，上面记录着他根本不记得的记忆片段：八岁生日时，周慕白把昏迷的自己抱进某个不知名的实验室，而本该在车祸中意外去世的父亲正在调试培养舱。

更多的齿轮开始选择攻击。

2018年的版本突然伸出金属触须想要缠住他的脚踝，2025年的未来型号喷射出神经毒素要将他麻痹。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林箴的机械义肢弹出激光刃，切断触须的瞬间，某个刻着＂2007.07.15＂的原始齿轮突然嵌入他的锁骨。

剧痛中，真正的记忆开始涌现。

那天根本不是生日。

母亲的白大褂却沾满了血迹，地下室的培养舱里漂浮着与周言极其相似的胚胎。五岁的自己躲在齿轮玩具箱里，透过缝隙看见周慕白递给母亲的一支装有荧光液体的注射器。玩具箱底部，某个齿轮内侧用蜡笔写着歪歪扭扭的＂SOS＂。

＂你篡改了我的记忆！＂林箴气的额头青筋暴起，捏碎了正在入侵神经系统的2026年齿轮，朝着虚空怒吼。

腐蚀已蔓延到右手肘，铜钥匙纹身也只剩三分之一轮廓。

周慕白的笑声从各个年代的齿轮里同时传出：＂这不是你自己要求的。在第七次时空循环崩溃后，你可是哭着求我封印了那段记忆。＂一只2010年的齿轮突然展开成全息投影仪，播放着林箴从未见过的画面：十五岁的自己正在手术台上亲手安装机械义肢，而麻醉剂导致他无意识地重复着＂删掉七月十五日＂。

实验体49号突然从记忆回廊的裂缝中挤进来。

她的防火面罩这次换成了马赛克状的脸部拼贴，右眼是林箴的童年照片，左眼是周言机械羽翼的设计图。

当她的机械手指触碰到2007年的原始齿轮时，整个记忆回廊突然开始逆向坍塌。

＂警告，原生记忆体污染超过临界值。＂观测者X的壁灯形态开始闪烁红光，＂建议立即销毁......＂

话音未落，林箴扯下锁骨处的感染齿轮，连同被腐蚀的右臂皮肤一起按进2015年的增殖母体。

融合后的怪物发出婴儿啼哭般的金属尖啸声，却在咬向他咽喉的瞬间僵住——齿轮表面浮现出钥匙孔状的缺口，恰好与林箴残存的铜钥匙纹身完全吻合。

当林箴将纹身按进缺口时，所有齿轮同时爆裂。

在金属暴雨中，他看见周慕白的虚影站在2007年的玩具箱旁，手中握着三把铜钥匙的其中一段。

＂你找到的是痛苦的部分。＂周慕白将钥匙碎片抛向虚空，＂现在去找愤怒与愧疚吧。＂

记忆回廊彻底崩塌的刹那，林箴听见实验体49号的面罩下传出自己的声音：＂别相信观测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