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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昭易的手悄悄按在玉瓶上,突然听见石柱传来“咔嗒”声,孩子们的脚踝处都缠着青铜脚链,脚链正在缓缓收紧。她再也顾不上隐藏,咬破舌尖喷出三滴心头血,血珠在空中连成剑形,劈开最近的两根石柱。浮欢指尖的光球突然炸开,十二道黑影如利箭般射向她的面门。
“离魂!”
令昭易捏碎玉瓶,顿时感觉一阵清明,魂魄脱离肉身半寸,黑影擦着鼻尖掠过,在身后的树干上留下焦黑的痕迹。
她趁机甩出细链,缠住浮欢的脚踝用力一拽,妖魅猝不及防摔倒在地,袖中滚落出一枚刻满咒文的青铜罗盘——正是当年师父的贴身法器。
“原来你一直躲在山里温养这东西。”
令昭易看着罗盘上闪烁的微光,突然想起师父临终前的话:“若遇妖魅持吾罗盘,切记不可硬夺。”
她指尖刚要掐诀,浮欢突然发出刺耳的尖啸,十二根石柱同时炸裂,孩子们的身体如断线木偶般坠落,脚踝处的青铜脚链化作毒蛇,嘶嘶着扑向令昭易。
她本能地后退,却撞在身后的石柱上,毒蛇的毒牙几乎要碰到咽喉,千钧一发之际,李半仙的桃木剑从斜刺里劈来,砍断三条毒蛇,罗盘的指针正指着浮欢:“她的本体在罗盘里!”
令昭易突然明白过来,师父当年并没有杀死浮欢,而是将她的灵体封入了自己的罗盘。
“你以为毁掉罗盘就能杀我?”浮欢的身形开始透明,声音里带着最后的疯狂。
“这山里的每棵树、每块石头都有我的怨气,就算你杀了我,这些孩子的生魂也会永远困在这里。”话未说完,令昭易已经将血符按在罗盘中央,剧烈的金光中,浮欢的身影化作万千光点,罗盘“当啷”落地,恢复成普通的青铜罗盘。
“昭易!”
李半仙接住坠落的孩子,看见令昭易踉跄着跪倒在地,离魂露的效果即将过去,魂魄与肉身的契合处传来撕裂般的疼痛。她强撑着爬起来,逐个解开孩子们脚踝的蛇形脚链,当最后一个孩子被抱起时,山林深处传来公鸡打鸣的声音,结界的五个时辰快到了。
“半仙,你先带孩子们下山,我处理这里的怨气。”
令昭易摸出剩下的七张血符,分别钉在七根主脉的树根上,鲜血渗入泥土的瞬间,山林里响起此起彼伏的叹息声,多年的怨气终于开始消散。
她看着东方泛起的鱼肚白,忽然发现罗盘的指针正指着北面的山崖,那里有个隐蔽的洞穴,洞口散落着几星未灭的鬼火。
犹豫了片刻,她还是走向洞穴,洞内深处传来水滴的声音,石壁上刻着密密麻麻的咒文,正是师父当年布下的封魂阵。
在阵眼处,她发现了半块碎裂的玉佩,玉佩上的纹路与自己颈间的另一半完全吻合,这是小时候师父送给她的平安符。
“原来你早就知道她会寄生在罗盘里。”
令昭易低声呢喃,将半块玉佩收入怀中,洞穴深处突然传来石头滚动的声响,她警惕地后退半步,却见一只小松鼠叼着颗晶莹的珠子跑出来,珠子在晨光中折射出七彩光芒——是孩子们被夺走的生魂碎片。
当她带着珠子走出洞穴时,李半仙正站在山路上向她招手,山脚下的村子已经传来人声,结界的血色光墙正在消散。令昭易摸了摸颈间的玉佩,忽然听见身后的山林里传来松涛声,仿佛是师父在天之灵的一声叹息。
“走吧,半仙。”她将珠子小心地收进符袋,脚步虽然沉重,眼中却重新燃起了光,“下一次,不管是妖魅还是心魔,我们都要一起面对。”晨雾中,两人的身影渐渐融入朝阳,而那座曾经被怨气笼罩的大山,正在晨光中舒展身躯,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过。
回到村口时,结界已如薄纱般消散,早有村民守在路口,看见孩子们被抱在怀里,顿时哭声震天。王猎户第一个冲上来,从李半仙手中接过儿子,粗糙的手掌颤抖着抚过孩子脚踝未愈的红痕,突然对着令昭易跪下磕头,身后村民们见状纷纷效仿,泥土地上响起此起彼伏的道谢声。
“快起来,当务之急是给孩子们驱蛊。”
令昭易扶住王猎户,指尖在孩子眉心轻点,残留的引魂蛊虫化作黑雾散出,“半仙,把朱砂混着童子尿调成水,让每家每户给孩子擦身——记住,必须天光大亮前完成。”
她话音未落,忽觉一阵眩晕,踉跄着扶住身旁的槐树,额角冷汗直冒。
李半仙见状连忙扶住她:“离魂露的反噬开始了,你先去祠堂歇着,这里有我盯着。”令昭易摇头,摸出怀里的生魂珠子:“把这珠子泡在井水里,让村民喝了能稳心神。”珠子入水的瞬间,井水泛起微光,倒映出她颈间半块玉佩的影子——与祠堂香案上供奉的残缺玉佩,竟能严丝合缝。
祠堂内,令昭易盯着香案上的玉佩碎片,忽然想起师父临终前塞给她半块玉佩时说的话:“若在西灵山见到另一半,便知当年真相。”
此刻两块玉佩相触,背面竟浮现出细小的剑痕,正是浮欢曾提过的“贯穿灵体的那一剑”。她指尖抚过剑痕,忽然听见罗盘在袖中轻颤,指针正缓缓转向祠堂地砖下。
“昭易,孩子们都睡下了。”李半仙推门进来,看见她手中的玉佩碎片微怔,“这是……老掌门的‘斩魂佩’?当年他以命封山,想必把自己的魂魄也封在了这里。”
他蹲下身敲了敲地砖,下方传来空洞的回响,“或许,我们该看看地砖下藏着什么。”
令昭易按住地砖上的剑痕,血色顺着纹路渗入砖缝,地面突然裂开一道细缝,透出微弱的青光。
缝中躺着半卷残页,边角焦黑,却清晰写着:“浮欢灵核未灭,寄于山魈藤根,七七四十九日后——”字迹至此被烧毁,唯有最后一个“归”字棱角锋利,像极了剑尖的形状。
村外的雄鸡突然啼鸣,晨光穿透窗纸,令昭易望着残页上的警告,手指慢慢收紧。她知道,这不是结束,而是另一场较量的开始。
但此刻,祠堂外传来孩子们的笑声,混着晨露与烟火的气息,让她冰凉的掌心渐渐有了温度。
“先让村民安生几日吧。”她将残页收入符袋,转身走向祠堂门口,朝阳中,李半仙正领着几个孩子往井边跑,水珠溅在孩子们脸上,映出比晨光更亮的眼睛。令昭易摸了摸颈间的玉佩,忽然笑了——哪怕前路再险,只要这些笑容还在,便值得她再挥十次剑,再燃十次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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