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垂死之人在昏迷中轻哼,睫毛颤动如垂死的蝶。楚逸尘立刻俯身,指尖无意识地拂过她颈侧浮起的红疹。
“花生过敏……此人应是自幼如此。”苏老先生突然开口,银针在灯下闪过寒芒,他抬起林悦兮的手腕,指腹按在脉门上,“按道理,她早就该对花生味道极其敏感,断不会轻易食用才是。”
楚逸尘瞳孔骤缩:“三川递月饼时天已入黑,他怕是根本没看清馅料。”
苏老先生摆摆手:“过敏之人不必看,闻便可知。”
“能救吗?”男人焦急,声音已哑不成调,五指深深陷入床沿。
苏老先生捻针直刺林悦兮人中穴,微微皱眉:“将军可知,过敏之人最忌情志不舒?”银针在烛火下划出流光,“此人脉象沉郁,分明是积郁已久。”
药香氤氲中,楚逸尘望着林悦兮苍白的唇,他蓦地想起悬崖边她强忍泪光的眼,想起她说“爱自己才是第一位”时微颤的唇……那些被他刻意忽略的细节,此刻化作千万细针,扎得心口生疼。
男人屈膝半跪在榻边,望着方才还与自己共赏明月的小兵,此刻却面色惨白,唇上因过敏泛着不自然的青紫,指腹擦过她滚烫的额头,低声自语:“十一究竟积之何郁?”
苏老先生收拾好药箱,缓缓转身走去外间,银须在月光下泛着霜色:“今夜需有人守着,若子时高热不退,便用这药粉冲服。”
“嗯,我留下。”
三个字掷地有声。
男人接过青瓷药瓶时,才发现自己掌心全是细密的伤口——方才策马疾驰时被缰绳勒出的血痕,加之手执银针时的不小心。
老者意味深长地看了眼简陋的竹榻:“委屈世子了。”
“无妨。”楚逸尘解下玄氅,轻轻盖在林悦兮身上,“什么地方我都睡过。”他说的是十二岁随军后,在尸横遍野的战场上枕戈待旦的岁月。
“若服药无效……”苏老先生犹豫了片刻,还是沉重道,“老朽已尽全力,结果如何,便要看此人的造化了。”
烛芯“啪”地爆了个灯花,楚逸尘的心头忍不住一颤。
他学着记忆中林悦兮照顾自己的样子,将湿帕折成方寸,小心翼翼拭去她鼻翼的汗珠。动作生疏却轻柔,生怕惊醒了梦中人。月光透过竹窗缝隙,在她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阴影,那阴影忽然颤动起来——
“我到底……是谁……”
林悦兮在梦中啜泣,泪水浸湿了鬓角。她的手指死死攥住身侧的被褥,骨节发白,像是溺水之人抓住最后的浮木。
楚逸尘心头一紧,本能地握住她颤抖的手。那只手比想象中更纤细,掌心比所有的男儿都柔软。
“你是本将的十一。”他用手指抹去她眼尾泪痕,声音低得近乎尘埃,“本将不许你死,你便一定不可以死。”
夜风穿堂而过,吹得药炉中的灰烬打着旋儿飘起。楚逸尘望着两人交握的手,忽然想起悬崖边她靠在自己怀里的温度。当时只道是寻常,此刻却成了烙在胸口的印记。
“主将……”少女呓语……
“我在。”他冲动俯身,在她耳边轻语,甚至完全忘了主将的身份。眉心紧蹙到生怕错过她的一分一毫,唇瓣几乎擦过她耳垂,只想让她听见:“本将永远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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