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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郁已经很多年没有仔细地看别人哭过。
面目狰狞的怪物流泪、皱眉、哭嚎的时候,他必须立刻转移视线,否则人性中的恐惧会让他当场失控。
但他看着向云来,心底某一个地方持续地兴奋着:多哭一些吧,哭久一些吧。
被悲哀控制的人类的脸孔非常清晰,连眼泪都有另一种动人。
可兴奋逐渐消失了。
向云来的胸膛在咫尺之处颤抖,他的哭声、鼻音,几乎喘不上气的连续抽泣在隋郁心里引起了陌生的共振。
沾了泪水的嘴唇擦过隋郁下巴,他不禁低下头,距离近得能看到向云来脸上几颗细小如微尘的痣。
这一瞬间,隋郁几乎能原谅向云来做的所有事,比如这样冒犯地靠近自己,比如这样紧地抓住自己的头发。
隋郁忍不住朝向云来低头,想把向云来现在最想要的东西给他。
是银狐打断了隋郁的动作。
它不仅咬了向云来的手,还从隋郁头上跳到向云来的头上,左右张望,但没有找到象鼩。
它冷冷看了自己主人一眼,干脆盘在向云来的头顶,长尾巴垂下来,一甩一甩的。
跟自己的精神体对视数秒后,隋郁抓起银狐尾巴,给向云来擦眼泪。
向云来:“……你干什么?”
隋郁擦得温柔细致,脸上一点笑意也没有,仿佛抓住的不是精神体的尾巴而是一块昂贵柔滑的布料。
他说:“我学东西非常快,成绩向来很好。”
向云来没听懂,怔怔看他认真得有点不自然的表情。
隋郁:“潜伴的课程内容不复杂,我很快就能掌握。”
他松开银狐的尾巴,银狐愤怒地用尾巴拍打他的脑袋。
即便头发被拍得乱翘,隋郁也仍在说:“向云来,让我做你的潜伴。
你每次巡弋,只要我在场,你永远不必再经历这样的震荡。
你一定会很安全,安全地进入,安全地退出。
我能够做到。
我可以发誓。”
他这样认真,连“发誓”
都铿锵极了。
可怎么能在这种地方说?巷子底部曲折,地上散落垃圾、杂物、形状怪异的岩化皮肤与内脏。
这儿距离地底人聚居的地方很近,流浪狗从巷口一瘸一拐走过,黑色的污水蛇一样在墙角蜿蜒。
向云来后来每次回忆起这些话,总会想起它们诞生在一个多么不合时宜的肮脏地方。
他当时并不知道,它们将在岁月漫长的洗礼中,永恒地、持续地保持誓言的洁净和分量。
总之,向云来平静了一些,隋郁顺利分散了他的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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