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嗳,拿开臭手……放手!
放手!”
如约被那些锦衣卫牵扯着往前走,混乱过后,脑子终于逐渐清明了。
刚才一鼓作气刺了他一刀,现在回忆起来,还有如坠云雾之感。
但她清楚知道自己刺伤了他,不确定会不会要了他的命,只知道自己长久以来的恨终于得到了纾解,她对得起自己,也可以告慰全家在天之灵了。
可不知为什么,心头还是骤痛,痛得她直不起腰来。
她边走边哭,眼泪模糊了视线,直到连前路都看不清了,人忽然一崴,蹒跚跌坐了下来。
汪轸忙上前搀扶,急道:“夫人怎么了?身上不好吗?您等等,等奴婢叫小轿来……”
如约说不必了,勉强站起身,跌跌撞撞朝陟山门走去。
从西海子进宫,那么长一段距离,凭着步行,她没有那么大的力气。
好在大宫门上预备着二人抬,汪轸赶紧上前招呼,打起轿帘把她送了进去。
小轿抬起来,急急朝玄武门上赶。
如约怔怔坐在里头,半晌才发现手上黏腻,抬起来就着轿前的灯笼看,一片赤色,散发着甜腻阴冷的血腥气。
她呆呆举着手,一时不知道一切究竟是对是错。
死去的至亲们灵前,她总算有了交代,但她的心,好像也彻底碎了。
实在闹不清了,什么时候起心里有了那个人,也许是马车里对峙那次,也或者是他牵着她的手,跪拜在咸若馆的佛像前时。
他像平静海面下的暗涌,在她还没觉察时,悄然侵蚀她的心。
当初余崖岸气急败坏地说过,他们都是她的仇人,她不该分出三六九等。
现在看来不可能了,他们不一样,他们在她心里占据的位置,天差地别般悬殊。
然而她却不敢承认,她怎么能那么没气性,怎么能对那个头号的死敌动了心。
咬着牙,她垂下手,在裙裾上狠狠抹了抹。
身上原本就溅了他的血,这下五指绞杀,晕染出了靡废惨败的花。
这一路她都是昏昏沉沉地,锦衣卫进玄武门,出示了牙牌就能长驱直入。
汪轸把小轿引进永寿宫,一面宽她的怀,切切道:“夫人放心,万岁爷不叫外传,谁也不敢往外泄露。
咱们进来了,各宫都下了钥,路上一个人都没碰见,回头关上宫门,您就安全了。”
说了半天,不见里头有动静,他战战兢兢上前打帘,直到看见她还睁着眼,这才把心放回肚子里。
尽力伸出胳膊,递到她面前,“夫人,奴婢扶您进去。”
如约身子僵直,几乎没了知觉,好半晌才搭着他()的手下轿,茫茫然走进正殿里。
殿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汪轸摸出火折子把灯点燃,又忙回身来搀她坐下。
提起茶壶想斟茶,茶壶轻飘飘,肚子里头没货。
他皱眉叹了口气,不敢轻易离开,只得站在廊子上招呼守门的,“愣着干什么,赶紧打水,预备起坐用具。”
等吩咐完了,又眼巴巴地盯着她,小声劝解着:“夫人,万岁爷不会怪罪您的,您这会儿千万不能钻牛角尖……”
可是巨大的疑问笼罩住他,他实在忍不住了,耷拉着眉眼追问,“您这究竟是为什么呀?万岁爷待您多好,您怎么能拿刀扎他呀!”
御前的人,都不知道她的身世,皇帝瞒得很好。
但从今往后,恐怕再也瞒不住了。
她摇摇晃晃站起身说:“我困了,想睡觉。”
可汪轸不能放她一人独处,便赖在跟前说:“您累了就歇下,奴婢给您上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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