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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李氏同杜氏说了什么,总之天刚微白,李氏便牵了青秞去石楼村坐船,留了翠娘在家看家。
褐色木船扯了皂色顶棚,左右皆有几排座位,因着天早的缘故,没几个人,船头有个穿麻白色衣衫的小厮在招呼客人,“大娘子妆安,小郎君安好,小心脚底,大娘子惠顾五文,小郎君无须费用,只没有座位。”
小厮瞧着李氏面色有些犹疑便又道,“若惠顾两文茶钱,便可品茉莉香茶,小郎君也可坐得。”
李氏又缴纳两文,今日青秞仍是额发覆眉,头发改梳在头顶做总角小子打扮,穿了品蓝对襟短衫,宝蓝麻布裤子,因而小厮才称呼小郎君。
船大且稳能坐二十几人,未坐满便开了船,春末水暖,鸭子在水里冒着头嘎嘎直唤,船尾的船工掌舵开船之余还不忘记偶尔与客人笑谈,那麻白色短衫的小厮托着茶盘在船舱里来回走动。
“小哥哥安好。”
青秞起身叉手为礼,“我想去甜水镇买傀儡娃娃,不知小哥哥可知道哪家的傀儡娃娃最好。”
麻白色短衫小厮乐呵呵道:“小郎君可算问对人了,我家船每日往返甜水镇,对那里的街巷坊市尽皆熟知的,若论傀儡娃娃做得好,自然要数荷井巷的王麻子剪刀家,”
见青秞面露诧异又忙道:“小郎君莫误会,他家不卖剪刀,只是招幌上绘着剪刀,便称呼习惯了。
他家的娃娃做得精巧,种类繁多,多是几百文一个,转过后巷不远也还有宋家手艺店,何家婆婆手艺店都有傀儡戏娃娃,价格多是几十文一个,至于那没有铺面摆摊的又有几家,则也有十几文一个的,看小郎君喜欢什么便随意挑选。
说完又朝李氏作揖:“大娘子若走得辛苦,旁边还有一家吴记脚店,他家有极好的玫瑰膏子酒,文也可歇脚。”
罢了又作揖才去招呼别的客人。
甜水县的县衙便设在甜水镇,梁水穿城而过,中间设水路城门,门顶有水闸门,白天拉起通行,夜间落闸,又有金吾司设关收税,凡过往船只尽皆缴税。
两边便是陆路城门,门口亦有巡尉司皂袍白色腰带饰铁脚的巡尉看守,并不阻拦行人,任由进出。
沿河走来,河面船只来来往往不见停歇,两旁铺面错落交织,等走到中心桥附近有座两层八角楼,门口缚欢楼彩带,有穿麻白色衣衫的小哥迎客,曲廊亦有彩衣女子弹琴唱曲,门楣顶上书仙鹤楼正店。
旁边还有许多铺面,青秞只觉看不过来。
打听了荷井巷,母女两人直奔而去,远远的一个宽大的门面,一个幌子扬在空中,果然一把剪刀。
屋里纵横着几排梨木货架,货架皆不高,便是幼童仰头尽可看见,有麻白色衣衫的小哥迎客,亦有着青衣系麻白色腰带的妇人待客,进得店来,无论如青秞母女这样粗布衣衫亦或绫罗绸缎迎客皆无不同。
货架上的娃娃神态各异,都是以硬木或竹子做支撑,饰以衣衫饰品,多是傀儡戏里的人物娃娃,也有猫犬马羊,刀剑棍棒,动辄百文钱,最贵的一个娃娃尽然呼价一贯多钱了。
王麻子剪刀的家的娃娃都是手艺人以不同的木材精雕细琢的,神情各个不同的人物,又饰以衣物,惟妙惟肖。
青秞原本心里的优越感此时已经荡然无存,这世界有许多未知的事物,人类的智慧也从不以时间定夺。
从前自以为是,但此刻也不妄自菲薄,自己做的都是填充胎絮麻料,颜色搭配更新颖艳丽,或者说是一般人想象不出的构思,搭配出来又格外夺人眼球,且入手柔软,更引人喜欢。
当然也还有一样,青秞却不说的。
最要紧的是这甜水镇从未有这样的娃娃,孩童从来都是喜新鲜事物的。
又逛了其他的手艺店,都与王麻子剪刀家的做法一样,手工自然不可比多是自己小作坊出来的,与王麻子剪刀家的差之甚远。
青秞拉了李氏指着离王麻子剪刀不远处一个空位道:“娘,我们在此处摆摊可好。”
李氏深觉不妥,但并未出言反对,反而去租了个简单的木制长条桌子摆在青秞说的位置,才蹲下来问:“秞儿为何要摆在王家对面。”
“我们只要在这甜水镇售卖娃娃,都会惊动王家店主,这些娃娃他们只要买回去拆开了便能学会做,既是他们总要学去我们的手艺,那我为何不能借他们的人气高价卖这些娃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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