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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凡心动一动眼睫:“嗯,我爸妈说手续陆续办,先过去。”
“应该的,你爷爷那边要紧。”
薛茂琛听庄显炀说过大概,虽然筵席终散场,但邻居这么些年,总是有些舍不得的。
他回忆道:“我刚搬来的时候你才是小学生,丁点大,你爸妈看我独居寂寞,总让你给我送好吃好喝的。
你呢,一碗汤端过来洒半碗,一盒点心拎过来掉半盒,全养了野猫了。”
庄凡心抿抿嘴:“您都还记得。”
“记得,我都记得。”
薛茂琛说,“后来你上初中,到了最难管的年纪,给我送一趟吃的就趁机溜出去玩儿。
那年去乡下写生,到日子了就不回来,画室的老师给你爸打电话,你爸连夜开车把你薅回来的。”
老头细数好些,庄凡心听着,模样渐渐舒展开,仿佛被攥得发皱的心肝慢慢地回血。
嚼完品尽这么些年,薛茂琛说:“咱们终有一别,你们要回老人身边去,我老到一定地步也要回儿女身边去,所以什么事儿我都记着。”
庄凡心抬起头,对上薛茂琛苍老但明亮的眼睛。
“小庄,”
薛茂琛冲他笑,“人和人,迟早都要靠回忆维系,我的妻子,我很想她,离我很远的女儿,我也惦记她,但日久天长乃至生死,见不到的,见不到了,我们就只能想。”
“爷爷。”
庄凡心问,“可我想见到呢,想一直能见到。”
薛茂琛说:“我想和我的妻子一起晨练,傍晚一起散步,但是办不到。
你爷爷还在病床上躺着,希望他马上康复,医生也办不到。
这世界上许多事儿都办不到,择个重的,搁下缓的,人这一辈子哪有不抱憾的?”
庄凡心滚着喉结说不出话,他太痛苦。
可他并不死心:“眼下我爷爷最重要,但以后,很多年后,我愿意为了现在搁下的,放弃所有别的东西。”
薛茂琛问:“所以你打算告诉拙言,以后会回来找他?”
庄凡心惊愕地看着对方,经过数日的折磨,他已经迟钝得难以分辨。
薛茂琛擦擦嘴,两个小孩儿的事情他已知晓,顾拙言转学来榕城便很奇怪,女儿女婿瞒着他,他也一早向顾平芳询问过。
“小庄,你喜欢拙言吗?”
薛茂琛问。
庄凡心拼命点头:“我喜欢他,我真的喜欢他!”
薛茂琛又问:“你说今年陪我过寒假,还算数么?”
庄凡心微怔,他后天就要走了,愧疚地说:“对不起爷爷,我食言了。”
“你应该也答应了拙言和他一起过年,还答应了他高中毕业一起出去念书,答应他以后一起生活,也许小年轻浪漫起来,还会答应个一生一世。
对么?”
对,庄凡心承诺许多,一起过年,顾拙言为了留下匆匆回去一趟,他却要走了。
说好一起出国念书,顾拙言为了他多待一年,他却提前离开。
他答应告诉爸妈他们的事情,至今仍未言明……
顾拙言说出做到,克服一切阻碍来圆满他们的感情,但是他承诺许多,竟一件都没有完成。
庄凡心嗫嚅道:“我怎么这么坏。”
“小庄,这不是你的错,一切都事出有因,你也无法预料和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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