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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记忆里的一切（第2页）

倒是江建诚还没睡，但是看着江源一身酒气，江建诚也是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江建诚也不是不喝酒，但是江建诚绝对是一个能够控制住自己的人，不管在什么地方什么场合，喝到自己认为合适，就坚决不会再喝，不像江源这样，或者就不喝，弄不好就大醉一场。

当初江源报名支教，江建诚不但没有阻止，反而支持江源去经历历练，其实也就是想磨一磨江源的性子，看来，江源的性子，还是没能达到自己的要求，不过，江建诚自然知道，这也不过是才半个多月时间，准确的说，才十七天，就这点儿时间，确实还是太短了点儿，肯定不足以将江源的锐气磨掉。

“爸……你怎么还没睡？”

一眼见到江建诚还在客厅里等着，江源怔了怔，只得先打个招呼。

江建诚微微皱着眉头：“听说你回来了，等你……”

江源身子一歪，坐到沙发上，又扯了扯自己的领带，让自己能够更加舒爽一些：“爸，谢谢你……我妈呢……”

江建诚眉头皱得更紧了起来：“先睡下了，你现在还清醒吗，清醒的话，我想问你一件事？”

江源一挥手，顿时醉态毕现：“我……清醒得很，爸，你问吧……”

江建诚盯着江源看了好一会儿：“大青山那个地方，到底怎么样？”

“穷……”

江源差点儿一头歪倒在沙发上，但是很努力撑着身子，红着眼说道：“很穷……爸，你是不知道，以前我都不敢想象，会有那么穷的地方……爸，他们需要改变……需要改变……需要改变……”

说着，江源的舌头慢慢开始有些打结了。

江建诚的眼里一下子闪过一丝亮光，但眉头却皱得更厉害：“喔，你想改变他们，这么说，你是不想回来了？”

江源半躺了下去，但是很用力地拉扯着自己的领带：“我是不想看着那些眼睛……那些眼睛……那些眼睛啊……我很害怕……我怕我帮不了他们什么，爸，你知不知道，我看见一个孩子，我哭了……真的……我没忍住……我哭了……但我没敢哭出来，不敢哭出来，我害怕看到他们眼里的绝望……”

“我……一直都想回来，可我一直都不敢回来……他们把我看成是他们唯一的希望，我走了，他们的希望也就破灭了……爸，你帮帮我吧……帮帮我吧……”

江源一边撕扯着领带和衬衣口子，一边喘着粗气：“有那么一个孩子，十一岁……我十一岁的时候，我还在干什么？可是……她……我问她想不想读书，她怎么说？她说她想……想读书，想……她每天拼命的干活，撑起整个家庭，才十一岁啊，就为了多读一点儿书，哪怕仅仅只是多读一天……”

说到后来，在酒精的燃烧下，江源实在忍不住，把自己积压了半个月之久的压抑，一下子宣泄了出来，而到了这时，在江源的记忆里，除了那个孩子，以及大青山的一切，江源已经不记得了其它。

“爸，我很痛苦，你救救我吧……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你救救我吧……我很痛……我痛……”

江源不住的挣扎着，仿佛大青山的苦难，全都落在自己的身上，又好像只要自己奋力挣扎，就能摆脱。

江建诚没有因为江源醉酒，而且语无伦次，甚至是神经质一般扭动和宣泄而厌恶江源，只是皱着眉头，定定的看着江源，细细的体味和琢磨江源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

有那么一刻，江建诚竟然突然生出一些要帮江源的想法，毕竟自己的儿子，哪怕是醉酒之后的胡言乱语，也让江建诚心里突然有些隐隐作痛。

但过了片刻，江建诚终于还是摇头叹息了一声。

——很多事情，帮得了一时，也不见就有了什么效果，何况，无论如何也帮不了一世，顺其自然，或者会更好一些。

只是江源在努力的挣扎之中，手机却慢慢的滑落了出来，随着江源的挣扎，又慢慢从沙发上，滑落到地上。

江建诚皱着眉头，去帮江源把手机捡了起来，省得江源胡乱挣扎当中踩烂了手机。

单单一部手机，在江建诚的眼里，或者并不算什么，但是江建诚也未必会眼睁睁的看着儿子的手机，就这么被踩烂，被撞烂。

将手机放到桌子上，江建诚这才重新坐了回去。

偏偏在这个时候，手机屏幕亮了一下，好像有条信息。

江建诚倒是不关心那条信息是什么类容，但在这一瞬间，江建诚看到手机屏幕上的锁屏画面。

准确的说，那应该是一张照片，照片里是一个扎着小辫子的女孩子，侧脸站在大山脚下，女孩子个儿不高，很是瘦弱，穿着也很简单，与巍峨的大山相比，这个女孩子渺小得可怜，仿佛那巍峨的大山，其实就是压在小女孩子身上的，一直要把小女孩子压倒压垮，压得粉身碎骨。

这原本也是一张很普通的照片，但江建诚却敏锐感觉到其中的苍凉和压抑，悲哀和无奈。

——这莫不是江源嘴里还在念叨着的那个小女孩子？

一个小女孩子，能让江源有着这样痛不欲生的表现，这倒是让江建诚很是惊讶，要知道，江源是从来不会在自己面前失声痛哭，更不会哀求着自己帮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