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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雪点点头,泪眼婆娑地问母亲:“那后来呢?”
九娘拭泪道:“后来,我们把姑娘和将军一起安葬了,那面铜镜也随他们入了土。
我想姑娘一定不愿旁人去打搅他们夫妇,所以未立墓碑,未作标记,就让他们清清静静地长相厮守吧。”
说到此,她又掉下泪来。
元好问叹道:“当时官家传旨翰林苑,寻找平生与良佐熟识交好之人,为他撰写平生事迹,元某想起他赤诚相待之情,当仁不让,也是为了在他身后尽一点心意,没想到,一篇碑文,竟害得长主心碎肠断,当真是罪孽匪浅……”
九娘向他看了片刻,拭泪道:“元学士,我有一事相求。”
元好问长嗟道:“元某明白。
长主既已出嗣,将来修史之时,决计不会再将她归于宗室,这‘完颜’二字,是她夫姓而已。”
九娘站起身,向他施了一礼,低道:“多谢先生成全。”
元好问忙起身还礼,想了一想,又探询道:“夫人,元某想在哀宗皇帝的本纪中,保留几句长主劝谏政事的言语,不指明封号,只写‘长公主’三字,夫人以为如何?”
回雪不解道:“这是为什么?”
元好问低头道:“也是元某一点私心,不想让这般神仙气度的女子湮灭于史册,也好教后世知道,我大金曾有如斯女儿。”
九娘颔首道:“哀宗一朝还有温国长公主,不写明封号,倒也未为不可。”
元好问得她允准,提笔在纸上写道:“长公主言于哀宗曰:‘近来立功效命多诸色人,无事时则自家人争强,有事则他人尽力,焉得不怨。
’上默然。”
九娘阅罢,微笑道:“好,极好……”
一语未毕,又有泪水潸然落下。
这时门外忽然响起一声轻叹,四人毛骨悚然,九娘心神恍惚,颤声道:“姑娘,是姑娘来了么?”
驿丞抢上前顶住门,大喝:“是谁?!”
元好问也挺身而前,将九娘与回雪挡在身后。
门外人笑道:“关山难越,谁悲失路之人?萍水相逢,尽是他乡之客。”
[1]声音清朗,听来是个极年轻的男子,元好问吃了一惊,已听回雪促狭接口道:“是少年而老气有余者也。”
[2]九娘低喝道:“你住口!”
又朗声道:“是借宿的官人么?”
门外之人笑道:“正是,特来谢过东家。”
驿丞将信将疑地打开门,只见门外站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身材十分魁伟,一张脸却是眉清目秀,神态从容,笑吟吟地一揖到底:“在下李俊卿,多有打搅,抱歉之至。”
九娘打量着他一双精亮的眼睛,蹙眉道:“李官人看着倒有些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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