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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内灯球旋转,彩灯飞舞,那些蓝色、紫色、粉色、五颜六色的光透过开着的门和透明的窗飞射出来,打在墙上、草地上、房顶上、甚至不甘寂寞勇攀高峰地冲向天际,让周黑雨眼花缭乱。
超低重音的狂野女声大声嘶吼,在门口也听得清楚,周黑雨脑子里浮现出画着烟熏妆头顶爆炸头的欧美女人随着旋律摇摆脑袋。
院子里人影幢幢,有穿高跟鞋和短裙的女郎,有气质金贵衬衫松垮好像刚下班的人,有穿棒球服脚踩着球鞋的少年人。
但他们的面容无一不隐藏在昏暗的夕阳和灯光里,让周黑雨心生不安;他们手上无一例外拿着的酒杯,让周黑雨觉得自己手上的冰激凌棒棒分外格格不入。
她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她没有找到王哲平时开得那辆漂亮的黑色小轿车,也没有在一片昏暗里看到陈漠河或者王哲的熟悉的面容。
一时间竟然站在花园的大门外不知所措。
这里不是陈漠河家吗?怎么是这种地方?
这种地方是指——老师和家长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一个高中生涉足,一旦发现马上留校察看,并且劈头盖脸三天三夜陈述利弊的地方。
从小她爸爸妈妈每次带她路过这种灯红酒绿的地方都会绕得远一点,并且不厌其烦地给她讲述发生在纸醉金迷中的凶杀故事,或者带她观看《今日说法》里时常播出的妙龄少女夜店失踪案。
“叮!”
一声难得清脆的响动,在这一片混沌中清明了周黑雨被乱成浆糊的脑子。
她满怀期待地看过去,想看到一个至少可以搭下话的人,问一下这里是不是陈漠河家,如果是,能不能把他叫出来。
可是没有。
那是一个吊儿郎当的男子,眉目同样看不清,身上穿着花里胡哨度假风的衬衫和紧身裤,正利落熟练地用大拇指翻开金属打火机的盖子。
他点燃了香烟。
另一只手随意地把杯子里剩下的香槟泼在草坪里。
一遍叼着烟深吸了一口,一边骂骂咧咧不知在嘟囔什么。
无意中一抬眼,瞧见了一身校服的周黑雨,挑眉笑道:
“小姑娘,来找人?”
周黑雨在震耳欲聋的音响中没听见他说了什么。
但看他的形容体态,好像下一秒就可以从裤兜里拿出来一把折叠刀,或者抄起来啤酒瓶子冲着脑袋给她一下。
最重要的是,周黑雨现在孤身一人。
她的心脏马上提到了嗓子眼,她忍住了喉咙里的尖叫,连连后退了几步,一句话也没说,紧紧抱着怀里的书包。
她多么希望自己身边能站着一个自己熟悉的,活的东西,哪怕是一只金毛寻回猎犬,她也能比现在多一点安全感。
那男的突然向她伸出手来,周黑雨又后退了几步,见他没跟上来,转身就跑。
那男人看着她像北极兔一样玩儿命落荒而逃的背影,不以为然地耸耸肩,又吸了口烟。
周黑雨跑出来之后一阵后怕。
她走了两步,发现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怕什么。
但是那种陌生混乱而嘈杂的环境下,脑子里想到老师家长的告诫,于是跑出来,实在是再顺理成章不过的事情。
陈漠河坐在客厅的真皮沙发上,一个人一颗靠垫占据了整整一条长沙发,想要坐过来的男男女女都被他用沉默拒退。
在废墟一样乱糟糟闹哄哄的灯光和音乐里,他面无表情地拿起冰杯喝了口气泡水,又面无表情地低头翻自己的手机。
进门而来一身烟味的男子,一袭衬衫花枝招展,一屁股坐在陈漠河旁边。
陈漠河嗤笑一声:“你的品味是越来越俗不可耐了。”
这人是他堂哥,陈漠西,在海京住,在海京上学,此番周末,呼朋引伴地驱车来凤玉来找陈漠河。
陈漠西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花衬衫,理直气壮地道:“这可是Burberry的,这种场合,就要穿花的,又不是拉小提琴的清吧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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