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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泽剑离了身,天边儿刮来的雪风能浸到骨子里似的,楚璠昨日眼都没阖过,方才又想着哥哥大哭一场,又疲又累,小脸皱红成了一团儿。
她提着破碎的裙角,一只脚深一只脚浅,费力地往前移,突然从雪地里探出一只玉杖来,力气奇大无比,一下子把她撞倒在地上。
楚璠强忍痛楚,睁开眼睛,看到了那人的鹤羽袖角,是昨日那个轩辕族长老。
那老道紧盯着她,负手而立,摸了摸胡子,阴测地笑了声:“子微多年不见外人,连南海龙女都拒之在外,怎么突然间有了个小丫头似的侍剑者?”
他上下打量了楚璠几下,那目光让她很不舒服。
过了良久,老者意味深长的“哦”
了一声,“原来是他的妖花现世了。”
她看出来者不善,强装镇定:“长老所为何事?如此行径,不像是正派所为。”
“正派?”
老道细眼挑了挑,喉咙里冒出一阵粗噶的笑声,“我妖族若每个人都像子微一般自恃高明,早就被人修蚕食的骨头都不剩了。”
这老头在子微道长面前缩头缩尾,在她这里可不顾忌这么多,绕着她走了一圈,自顾自道:“你即是他的鸳花之主,他又为何没取你元阴?他仙不仙妖不妖的,难道还真的自持到这种地步?”
楚璠没听清他说什么,只听到‘仙不仙妖不妖’这几个字,惊怕之下又不免感慨。
弱者,会遭人欺凌羞辱,可即便已经到了子微道长那个程度的强者,竟也会有这些闲言碎语。
他们敬畏他、惧怕他、对他诸多评价,褒贬不一,甚至暗暗嫉妒他、冷笑旁观看他,却也仰望他,从心底臣服于他。
楚璠一下子忘了自己身下所处的环境,小声反嘴:“子微道长可比你们这些人好多了。”
忽然间,轩辕长老停住脚步,笑着,脸上的老皮都皱了起来,“小丫头,你不是觉得子微好么,那老朽便做件好事,如了你的愿。”
“他本就是生来的妖主,若不愿意做那沾了凡尘的污浊之人,那便让我来帮他一把。”
说着,便一杖敲过她后颈,将人打晕了过去。
*
退寒居。
吸血破咒一旦开始,便每日不能停歇,子微在洞府等了楚璠良久,直到皎月升起,还是没见到她来。
毕方被他派去找楚璠,刚刚才从外面回来,翎尾边缘都结了一层霜冻,着急忙慌地说:“我飞遍昆仑都未找到她,她肯定是偷偷下山了!
子微先生,我早便说了,她这人来历不明,说不准就是旁人派来害你的。”
妖魄铺天盖地般的反噬,让他痛不欲生,子微躺在玉台中,勉强提起一丝力气,“毕方,把我放在镇妖镜下……”
毕方不可置信般瞪大眼睛,连忙道,“先前您身上有梵纹压抑,还能忍受一二,可你昨日已经去掉了封印,怎么可能再次忍受镇妖镜的反噬!”
子微额上的红痕艳到极致,周身似乎燃起蓝焰,身后狐尾有如活物一般游窜绽开,“嘭”
地一下炸开在石墙上,碎石滚落,溅起一圈飞尘。
毕方化为人型,匍匐在地上,感到阵阵心悸,“您,您控制不住妖相了……”
“对,所以别多话,按我说的做。”
月上中天了。
毕方将他搬在玉镜之下,给他缠了道道锁链,子微这时已经看上去根本不像个人了——不管是身后不停翻腾乱窜的狐尾,还是他难耐喘息之时,口中露出的尖牙。
他垂着头,额上全是汗,肌肤苍白,眼睫眉目都变成了霜色,若是不看眉间的一抹红,整个人便像是玉砌般,没有一点生机。
每当这时,那些难以言喻的噩梦便清晰了起来,母亲的哀嚎,族中人的哭喊,还有遍地血肉淋漓的,散发着臭味的尸体。
刺耳的声音仿佛还在他耳边嚎叫,“我苏霜,怎会生出你这么一个肮脏的东西。”
他带着恶血降生,他即是罪孽。
所有记忆似乎都在识海中崩溃,混沌扭曲,最后化作诡异的平静。
湖水起涟漪一般,清清淡淡,柔弱又怯嫩的声音,像是春晖里最温暖的一株枝芽。
“子微道长,我们是有因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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