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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华心中连连叫苦,腹诽秦恪做事不厚道,卫拓都答应了,自己若说个“不”
,得罪未来的宰辅怎么办?答应吧,圣人旁边的位置,实在抢手的很,匡敏那个老货,脚都快迈不动了,还不肯退下。
整日见着自己就阴阳怪气,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下头还有一帮龟孙子对自个儿虎视眈眈,今儿的事情传出去,匡敏指不定怎么编排。
若非这老狗的排挤,自己明明是内侍省的少监,怎会混得比个跑腿的都不如?
他本怨恨着秦恪拖人下水,害自己进退两难,转念一想,代王殿下刚刚回京,压根不知卫拓的出身。
之所以生出去看梁王和卫王的念头,八成是祭奠过穆皇后,追忆过往,却刚好拨动了这根弦。
也罢,代王殿下对裴熙那个万人嫌都能这么好,自个儿努力一把,指不定犯事能被保下?在王府做个内侍总管,地位也不差啊!
思及此处,张华故意做出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肃容道:“殿下和卫承旨都同意了,奴婢自无不从的道理。”
见秦恪还想再劝,他心中一暖,温言道,“殿下有所不知,卫承旨的恩师便是封磬封大人,岳父则是廖安廖大人。”
封磬?梁王的头号谋士,封磬?廖安?响当当的名士,梁王的忠实追随者?
梁王巫蛊案波及甚广,除却梁、卫二王的母族、妻族,他们的臣属也被杀了不少。
这些人有很多是国之栋梁,才华横溢,只因敬佩于梁王的人格魅力,才聚拢在他的旗下,不杀不足以定人心。
人都死了,圣人的怨气也就消了,梁王虽是以庶人礼下葬,不得不安葬在皇陵的远处,连附陵都做不到,圣人却还是派了人看守,并将忠心于梁王的臣子们为之附葬。
也正因为如此,卫拓无法明着祭扫自己的恩师,毕竟,圣人再怎么宽容,不在意他的恩师是谁,也容不得他一而再,再而三地触犯早已盖棺定论的案件,哪怕只是祭扫。
秦恪望着卫拓,见他的眼中露出一丝期盼之色,心中一软,没再说拒绝的话。
秦琬看了卫拓两眼,对此人忌惮非常。
纵太子谋逆,圣人也没赦免梁王,更遑论从前。
卫拓身上梁王一系的烙印这么明显,居然能做到中书承旨?这个人的心思和本事,未免也太过……不行,等不及问旭之了,明日沈淮肯定会过府一叙,自己得好好了解卫拓此人。
谁让圣人说过,卫拓字写得好,才学也好,言下之意便是允许他们一家和卫拓接触呢?
皇陵通向外界的大道修得极为平整,奈何梁王葬在皇陵的远处,与皇陵的边角毗邻,道路窄小了些,容不下高头大马,更别说全副卤薄。
偏偏秦恪见弟弟葬在这种地方,越发难受,坚持要走,好在卤泊中专有人负责抬肩舆,才算解决了这一烦恼。
道路的两旁,每隔一段路,总摆了些香烛供奉,趁着本来就有些阴森的青山更多了几分难言的意味,就连卫士们都觉得有些渗人。
秦琬见状,非但没害怕,反倒请了卫拓过来,疑惑地问:“卫承旨,道路两旁不见坟冢,为何这么多香案和祭品?”
兴许是终于能祭祀恩师的缘故,卫拓的神色极为温和,若走在大街上,定会让大姑娘小媳妇红了脸,但见他认真地看着秦琬,十分郑重地解释道:“皇陵葬得皆为帝王将相,后宫妃嫔,无一不是百姓可望而不可即的大人物。
为沾一沾这些大人物的光,皇陵的小路两旁,常有百姓供奉,仿佛沿着他们走过的路,自家的家业就能兴旺。”
书读得好也就罢了,竟连这种小事都知道……秦琬对卫拓的评价越发高了,眉宇间却露出钦佩之色:“卫承旨真厉害!”
卫拓微微一笑,没说什么。
趁着他俩一问一答的功夫,卤薄已拐了个弯,走到了另一条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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