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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点都没有和他过多纠缠的意思,言语间也都是粉饰太平的话术,赫连颂有些迟疑了,难道昨天责难的目光,都是他的错觉吗?
但不管是不是错觉,他对张家终究有亏欠,这些年张矩张秩的仕途,他在背后多少都使了点劲,但对于真正的苦主,好像一直难以找到弥补的机会。
张律的夫人潘氏和幼女,囿于内宅,鲜少与外面接触,儿子年轻没有入仕,今年八月才参加乡试。
至于长女,八岁入禁中,几乎已经和这红尘割席了,他空有报答的心,也找不到出力的地方。
好在如今情况又有了一点转机,张肃柔从禁中出来了,一个放归的宫内人,不可能什么事都一帆风顺。
他对张律的亏欠,倒可以弥补在她身上,如此多年的负罪感,也就能够得以减轻了。
轻舒一口气,他抬起眼望了望她,凉伞下的人纤秾得宜,皮肤在日光的映照下,细腻如同缎帛。
她抿着唇,略有些倔强,虽然禁中多年的打磨,磨光了棱角,但还是隐约能看出小时候的风骨。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为侍中家眷略尽些绵力。”
肃柔说:“多谢王爷好意,实在是家下日子过得还不错,就不劳王爷费心了。”
一面转头看向伞外,耳畔那小小的碧玉坠子在颈间摇曳,荡出了一弯翠色,“我出来有阵子了,家下祖母一定在盼着我回去,就不多耽搁了。
天气炎热,王爷善自珍摄。”
说完福了福,带着雀蓝转身离开了。
从举步到马车,也不过短短的两丈距离,雀蓝因为小娘子拒嗣王于千里外,心里难免有些忐忑,边走边觑肃柔神色,见她还是原来的样子,脸上无喜无悲,老僧入定了一样,也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搀扶她登上马车,雀蓝随后也坐了进来,伸手放下垂帘的时候朝外看了一眼,那位嗣王还站在那里,神情似乎有些落寞。
小厮驾着马车跑动起来,跑出了西鸡儿巷,雀蓝这才小声唤娘子,“您不高兴了吗?”
肃柔回过神来,眉间的严霜慢慢消融了,抬手掖了掖脸颊道:“天太热了,我心里有些烦躁。”
至于烦躁从何而来,当然就是因为那位嗣王。
雀蓝不敢再提及了,就大力地替她打扇子,边打边说:“等到了家,让她们给小娘子记准备鸡头穰冰雪,吃了好煞煞火气。”
肃柔倒笑起来,“你是不是觉得我凶巴巴的,对那位嗣王的声气也不好?”
雀蓝说不,“小娘子进退有度,并没有哪句话得罪那位王爷。
不过依奴婢看,他也是一片好心,因为觉得对不住我们郎主,就想着在家眷身上弥补。”
肃柔惨淡地牵动了下唇角,“人都不在了,还有什么可弥补的……回去别同祖母说起,免得祖母烦恼。”
雀蓝应了声是,又说起明日要给县主插花,肃柔因在禁中多年,不知道城中哪里有时令鲜花卖,但雀蓝却如数家珍,絮絮说着:“一处在孙羊正店门口,一处在城门外道边。
城中的小娘子买花,多在孙羊正店,那里的花虽贵些,但品貌好,花叶也有精神。
城外的花摊价钱便宜,但花枝没有好好修剪,看上去乱糟糟的,瓦市里的脚店、妓馆等为了妆点门面,常去那里采买。”
两个人闲谈着这些小琐碎,先前的那点不悦,很快就淡忘了。
等回到张宅,先去岁华园向太夫人回话,太夫人让女使端了香饮子来,招呼着说:“快润润喉咙,大日头底下走了半日,别中了暑气。”
又问,“可见着长公主了?”
肃柔说见着了,“长公主不拿皇亲国戚的架子,待人很温存,县主也端庄灵巧,是个聪明的姑娘。
她们客气得很,说了好些挽留我的话,我推不过,就应下了。”
太夫人听罢,想了想说也好,“和那样的高门大户常走动,不是什么坏事。
正巧过几日有金翟筵,这个消息很快就会在贵妇之间传开的,这可比费尽口舌自吹自擂强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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