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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怀月呼出一口气,抬脚正准备跨过船舷,船只却又突然动了一下。
“啊哟!”
已经伸出手准备扶他的喜婆扑了个空,差点掉进河中,想骂艄公不会开船,可一看,艄公不是已经上了岸?
“走,走,快点走!”
水妖们嘤嘤嘤嘤地哭着,一刻也不敢耽误,才不管船上到底有没有客人要上岸,“砰砰”
几下用手托住船底,纷纷站了起来,然后就上气不接下气地踩着水面开始往回跑。
速度飞快,急得喜婆与艄公在岸边干跺脚。
“新人,新人怎么跑了啊!”
但新人本人其实也并不想跑的。
凤怀月双手紧紧握着船舷,觉得自己正身处十八层巨浪之巅,被上下颠簸得五脏六腑都要错位,他也是没想过,船还能被扛起跑。
后来实在忍不住,将脑袋探出去吐了好一会,又对下头的水妖虚弱哼了声“对不住”
,半死不活再抬头时,就见船只已经即将抵达来时码头。
而在码头上,正站着一个熟悉的黑色身影。
凤怀月倒吸一口冷气,千算万算也算不到对方竟然找了进来。
他的第一反应是藏,第二反应是跳江,但船上空空荡荡,河里又黑压压飘满了水妖,实在……眼看岸已经越来越近,凤怀月只有先给自己一把套回了假脸。
“船来了,船来了!”
水妖们齐齐刹住脚步,往前一扔,大船“咚”
一声重新砸回水面。
毫无防备的凤怀月弯下腰:“咳咳咳咳……”
正咳得半死不活之际,面前忽然出现了一抹黑色衣摆,他心里暗自叫苦,酝酿了半天情绪,方才抬头扯出一个规规矩矩的笑:“瞻明仙主。”
司危居高临下道:“你昨晚跑得很快。”
凤怀月硬着头皮答:“因为急于斩妖。”
司危并未理会他这拙劣的借口,只是坐在椅上,道:“走。”
走,走哪儿?凤怀月糊里糊涂地没明白,但下一刻,大船就“嗖”
一下,再度拔河而起!
凤怀月的手指猛然扣紧船舷,欲哭无泪地想,又来?
但这回可能是因为有司危在船上,水妖们并不如来时那般寻死觅活,而是单肩扛船,另一手当桨,平平稳稳整齐划一地重新向着对岸驶去,生怕稍有颠簸,就会被暴君拧断脖子。
一路碧波荡漾。
过了一阵,小白偷偷摸摸从司危怀里挤出来,而后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随风冲向凤怀月,一头重重扎进那香喷喷的衣襟,只将屁股露在外头。
凤怀月本能地一手托住灵焰,先抬头看向对面,见司危并没有什么反应,方才悄悄松了口气。
失而复得,他心里自然高兴,于是不动声色地侧过身,从乾坤袋中摸出几粒灵石喂它。
刚刚被迫吞了成百妖魂的小白:“……”
撑的要死。
船上没有艄公,也就没有了方才那一声又一声的“贵客到”
,水妖是不敢出声的,于是四周就只剩下了风和浪的声响。
凤怀月本来就不喜寂静,更别提是这种压抑的寂静,一想到三百年前的自己竟时不时就要被这位仙主绑回六合山亲自调教,他简直要毛骨悚然,讲道理,这和恐怖故事有什么区别?
河面上泛起红光点点。
悬崖间再度挂起成百灯谜,只不过站在船头的人变成了司危,这场景不仅仅凤怀月熟悉,他也熟悉,熟悉到已经在枯爪城里回忆了千遍万遍。
那一天的月川谷里挂满了红色灯笼,宾客们纷纷扯了灯谜去猜,猜中有赏,猜不中有酒,而已经喝到摇摇晃晃的凤怀月,看字谜都是重影,哪里还能猜得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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