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吐蕃别馆近在咫尺,李灵钧并没有把喜怒挂在脸上,只平静地收起水囊,和皇甫南各自骑上一匹青海骢——皇甫南这一路穿着素褐,帽沿低垂,跟在李灵钧身边,像个不起眼的僮仆,这时,她抬起头,往鄯州的方向瞥了飞快地一眼。
“相公且慢。”
尖锐的呼哨声自遥远的天边飘来,前头警跸的士兵禀报道:“鄯州有人赶来了。”
众人自微微的紧张中缓过来,李灵钧随着吕盈贞驱马上前,见十数名兜鍪扎甲的将士疾驰而来,施礼过后,说道:“这里是五百名吐蕃俘虏,自积河石口战事中虏获的。
某奉薛相公之命,将该人等尽数送还吐蕃,顺道护送吕相公和东阳郡王到逻些。”
“这样最好。”
吕盈贞喜出望外。
李灵钧眸光和皇甫南稍一对视,对那领头的将士微笑道:“皇甫六郎在鄯州还好?”
“皇甫佶已经奉命去乌海了。”
以皇甫佶的脚程,至多也不过在鄯州略微喘了口气——军情真是刻不容缓。
李灵钧肃然起敬,“多谢薛相公。”
在那五百名衣衫褴褛、枯瘦如柴的俘虏脸上盘旋了一会,他不动声色地转向吕盈贞,“吕相公,咱们这就去会一会东道节度使吧。”
抵达吐蕃别馆,正副入蕃使听宣前往幕帐中谒见东道主,奉上国书与皇帝赐物,并将随行所有人员的文牒和符牌交呈驿卒查验,接到五百名俘虏的名录时,驿卒立刻警惕起来,说:“这些蕃民,帅相要仔细盘问,还要将名录发回逻些,与本籍家人核对无误,才可放行。”
“这是自然。”
吕盈贞面无异色,拱了拱手,便率众退出幕帐。
李灵钧余光望去,端坐在帐中的酋帅,戴红色朝霞冠,穿着黄色团花缎的“伦波切”
,臂膀上缀着金告身,正对他们颔首微笑。
“此人是蕃国四大部族中的没庐氏,人称尚绒藏。”
走出尚绒藏的牙帐,吕盈贞不禁擦去额头的一点微汗。
“尚?”
李灵钧一路自翁公孺口中听说了不少吐蕃的习俗,立即反应过来。
吐蕃朝中,外戚称“尚”
,权相称“论”
。
“不错。
他是王太后赤玛隆卓的兄弟,和嘎尔?论协察是死对头。”
王太后是传闻中收养了苏毗奴隶,用来假充王子的那位赞蒙。
李灵钧似有所悟,“蕃国遣尚绒藏来迎,赞普议和的心还算诚吗?”
“但愿如此。”
吕盈贞言语谨慎,但也暗自松了口气,和李灵钧笑着返回馆驿,见房里洒扫得很洁净,玉笏、笔墨都整齐地摆在案上,随行的卫士们也都卸下了铠甲,将马交给说汉话的驿卒去照管。
鄯州来的将士有军令在身,于别馆外扎帐,那五百名俘虏,由他餐风露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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