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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
她轻蔑一笑:“这种事情,你不会懂的。”
……燕琅既答允慕容晟放走俞婵,便不会推诿,当日便派人返回河西,将俞婵接到昌源来。
她派去的人抵达沈家祖宅,便先去给林氏请安,再将燕琅书信送上,最后,才令人去唤俞婵来。
传话的人找到俞婵时,她正在厨房烧水,烟熏火燎之下,通身都是柴火味,裙摆上也沾着油,原本象牙白色的脸颊被熏成黑红色,远远望去,恍如一块精心腌制过的腊肉。
“小婵,小婵?!”
张姨唤了她出去,道:“管事传你出去,说是你家人找来了,快去看看吧。”
俞婵在这儿过的麻木而痛苦,冷不丁听人这么讲,当场就呆住了,怔了一会儿,方才木然的转过头去,难以置信道:“我,我的家人找来了?”
“是啊,”
张姨欣慰的拍了拍她的手,道:“真好,姑娘家啊,有个家人在,就有依靠。”
俞婵呆滞半晌,终于意会到自己即将从这不见天日的困局中解脱出去,眼睛里“噗”
的喷出两汪泪来,哽咽道:“我可以离开这儿了吗?呜呜呜呜……”
张姨爱怜的看着她,摇头道:“看这孩子,八成是欢喜疯了。”
慕容晟派去的人远远瞧见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使女走过来,蓬头垢面,满身油灰,下意识就掩住口鼻,有些嫌恶的别过头去,却见那使女忽的加快速度,几乎是迫不及待似的扑到了他面前。
“张达!”
她黑红的面庞上挂着泪,有些委屈的哽咽道:“你们怎么才来?!”
张达呆滞了良久,方才木然道:“俞、俞姑娘?”
俞婵哭道:“是我啊!”
张达神情复杂的看看她,再看看不远处的沈家祖宅,真觉得那是比龙潭虎穴还要危险的地方。
他干笑一下,向带路的人道:“既然接到了人,我便不在此处停留了,这便告辞。”
管事笑眯眯的看着他,道:“不留下吃个饭吗?”
张达赶忙摇头:“不了,心领了!”
说完,也不等那管事吭声,便拉着俞婵,逃命似的上马走了。
……俞婵进入慕容晟所在军帐的时候,慕容晟正小心翼翼的捂着嘴,心疼自己被打后有些松动的后槽牙,冷不丁听外边人回禀,道是俞婵姑娘回来了,还有些欣喜,下意识回头去看,就见一块闪闪发光的黑红色腊肉正站在门口,两眼放光的看着自己。
他忽然觉得呼吸有些艰难,深吸口气,方才颤声道:“小婵?”
俞婵娇声道:“阿晟,是我呀!”
说着,便要扑进他怀里。
慕容晟伸出一条手臂,颤抖而坚定的拦住了她:“别这样,男女授受不亲。”
俞婵先是一呆,然后便泫然欲泣道:“我都听说了,陛下叫你娶昌平侯郑家的女儿为正妃,你是因为她,才如此冷待于我的吗?”
郑茜芳这个王妃,其实是慕容晟自己选的,一来昌平侯府门第颇高,于他诸多助益,二来则是因为他心里那一点不能说出口的执念——她生的有些像沈静秋。
他另有私心,这会儿被人问起,便不禁一怔,俞婵见状心下恼怒:我为你出生入死,被沈家那群魔鬼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你却还惦记着别人!
慕容晟看出她心思,忙安抚道:“在我心里,小婵永远都是不一样的。”
俞婵软绵绵的哼了声,撒娇道:“那你还不快抱抱人家!”
慕容晟看着她腊肉似的脸,艰难的挤出一个笑来,伸臂搂住了她。
……北境粮草一案爆发出来,伤的不仅仅是边境军民的心,也叫朝中有志之士愈加心寒:身为帝皇,竟以这等手段来钳制边境军民,简直匪夷所思!
皇帝有没有想过,若是柔然在此时大举入侵,该当如何?若是边军心中愤愤,起事造反,后续又会有多少麻烦?这样的天子,岂能不叫人心灰意冷!
皇帝虽令人彻查此案,连楚王慕容晟都差出去了,但谁都知道,这只是做个样子罢了,若无金陵命令,借那军需官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如此任意妄为,如今所谓的彻查,也不过是扯一层遮羞布出来,再加恩赐弥补,将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侍中董绍历经几次风波,已经失望至极,归府之后,便草拟奏疏,愤然撕破了皇帝勉强拉出来的那层遮羞布,直指天子无德,有失公道,以至于社稷不稳,言辞恳切的请求皇帝下罪己诏,忏悔自己的过失。
他固然是一片拳拳之心,然而只看皇帝能养出慕容晟那么头野猪来,就知道他本人是个什么德行,董绍这封奏疏精准而犀利的戳到了他痛处,皇帝恼羞成怒之下,削去董绍侍中之职,愤而将其下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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