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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个少校,何苦搅进这些革命党的事情里来?”
我很想看看周泽楷的表情,可那样哥哥一定会抓我偷看的。
他们沉默了许久许久,然后周泽楷才短短答了一句:“嗯。”
我们起身送客的时候外面正落起雪来。
哥哥说是要送他,周泽楷却摇摇手,自己走了。
那一阵雪正紧,他也不戴帽子,就这么往雪里走去。
不知为什么,那背影让我觉得心里有些难过。
……回头一看今天居然写了这么多。
周泽楷为什么要找那个人呢?那个曾经藏在他家里的人,真的是叶先生吗?我看不出叶先生那样的人也会是革命党……在我的想象中,那些人总都和说书先生口中的侠客一样,厉害得很;更别提他还去那种地方,这事情若是要被学校里知道了,只怕立刻就要将他解聘掉了。
哎,越想越不明白,眼看李妈又要来催,先写到这儿罢。
六叶修仿佛在做梦。
最近几天冷得厉害,北方的寒气不像南方那样长针一样从骨头缝里纫进去,酷烈之处却是难比。
他这几天走街串巷的多了,肺里受了寒气,总忍不住咳嗽,夜里睡不实。
但是时间不够,总不够。
火炉子暖烘烘地在床脚烤着:现在这一小方天地总是温暖的。
在苏沐橙这栋小公寓里满满的都是书,它们从书房溢出来,在每个角落栖身下来,就像是用它们的杂乱来标记着自己的无害——一重薄脆的、虚伪的外壳。
那让他想起最早的那个时候——他离开家奔赴未明的未来的时候,包裹中只沉沉压了几本书,都是到了现在青年们还会为之激动的书。
而现在他身边再也不带书了,而是带着枪。
每一个人是他要研读的书页,组合成唯一一条走出迷宫的路径。
这许多年里他早已不再谈论理想,学会和光同尘地隐匿下去,习惯于在这寒冷中一个人压下痛楚和疲惫,而睡眠又随时能为一丝最轻微的脚步声打断。
但他还是做了梦。
雨淅淅沥沥地总是下个不停,衣服湿漉漉贴在身上,也不知道是汗是雨还是血。
好在这样的时辰里畜生的鼻子不会那么灵,但死巷终于拦住了他。
不能往回。
他用尽最后一点力气翻过院墙——好在没有狗和警醒的下人。
这家里似乎太安静了,但是他来不及判断这里有多少危险,只是躲进最近的一间偏房里。
只要等到清晨。
他撕开衬衫简单裹住侧腹那道伤口。
雨慢慢停了,深夜的安静涌上来和疲惫一起挟裹去他的神智。
或许可以休息一会儿,或许可以……他终归是累得过分了,所以直到最后一刻才听到接近的脚步声,门开之前他只来得及握住别在腰后的□□枪柄。
然后本来虚掩的门被推开了,一个少年提着灯站在那里。
他看不清那张脸,但先笑了,一点穷途末路预感压下来,整个人反而冷静了,就像闲话家常那般道:——小兄弟,可别大声叫唤。
瞬间,叶修打个激灵,生生从梦境里落出来,背上密密地都是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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