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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宴尘很明显吃了一惊,他怎么也没想到叶倾怀会突然问出这样的问题。
吃惊过后,他突然笑了,摇头道:“不是。
先帝若真有这样的念头,也该赐臣一口尚方宝剑,而不是一面金牌。”
陆宴尘鲜少笑,但不得不说,他笑起来是真好看,干净温和,有种春风拂面的感觉。
他这一笑,叶倾怀也觉出自己这种猜测的无稽来,也跟着笑了:“也是。”
话既然说到了这儿,叶倾怀决定将缠绕在她心头许久了的那个问题问出来:“先生,朕想问你一个问题。”
“陛下请问。”
“若朕真的是个昏君,先生可会上斩昏君?”
叶倾怀不躲不避地直视着陆宴尘那双清亮的眸子。
陆宴尘被她问得整个人身形一顿,面上笑意不再,面色凝重道:“陛下何出此言?”
叶倾怀听得出来他的声音里隐着愠怒,是那种一腔赤诚遭人怀疑的愠怒。
她连忙摆手道:“朕不是这个意思。
先生的忠心,朕很清楚。
只是……”
叶倾怀又叹了口气,她酝酿了一下措辞,道,“朕最近做了一个梦,很真实的梦。
梦里,先生痛斥朕是昏君,然后带兵杀进了太和殿,逼朕退位。”
叶倾怀有些艰难地陈述完,抬头看向陆宴尘,只见他满眼都是听话本般的震惊。
“陛下,那只是梦。”
陆宴尘生性寡言,他说这样的话,便是在宽慰叶倾怀了。
“朕知道那是梦。
但那个梦太真实了,以至于朕醒来之后,常常在想,朕要昏聩到什么地步,先生才会做出那样的事。”
叶倾怀说完垂下了头,看起来有些委屈。
陆宴尘默了默,道:“若是陛下当真昏聩得不能回头了,臣身位帝师,便是第一罪人,难辞其咎,当引颈自戮,以谢天下,哪里谈得上逼宫弑君呢?”
陆宴尘抬眼看向叶倾怀,那双总是古水无波的黑眸里像是起了风。
他这样看了叶倾怀一会儿,突然有些自嘲地笑了,道:“说实话,臣曾经生出过这样的念头。”
“引颈自戮?”
叶倾怀问道。
陆宴尘点了点头,道:“那日在文轩殿中,微臣看到那纸画像,当时,确是动过这样的念头。”
叶倾怀回忆起那日情形,不禁也笑了。
从前她暗恋陆宴尘的时候,在她面前总是小心谨慎忸怩不安,如今这件事因为那纸画像而被捅破,叶倾怀反倒觉得轻松了。
反正不能更糟了,抱着这种心态和他相处,反而自然了起来。
如今她再看着陆宴尘,只觉隔世。
那些暗生欢喜的喜爱和恼羞成怒的愤恨,都和前世的自己一起死去了,到了今生,只余下几声唏嘘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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