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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多昏君并不是一开始就显露昏聩的一面。
当年沈鹤溪他们刚到京师应试时,先皇也正是春秋鼎盛的年纪,瞧不出他后面会昏庸到扰得天下大乱、生灵涂炭。
那时候他们也是满怀豪情壮志考的科举,等到后来发现自己入仕后不同流合污就会寸步难行,又恰逢先皇竟肆意打杀贤臣,便都灰心失望地隐遁山林。
江清泓起复为官的时候,不少人对他议论纷纷,皆言他弃了气节去谋求富贵。
就连杨连山也言辞激烈地骂了他无数回,那些信沈鹤溪手头留着几封,全是杨连山抨击江清泓失节的诗文。
直至江清泓身死魂消,他那些年呕心沥血做的事才为人所知。
满朝昏昏,无人出头,只有他踽踽独行于那条必死的道路上,做着那些挽狂澜于既倒的决策。
也正是江清泓惨死于先皇手中,才有越来越多的人坚定不移地支持太子,怀抱着必死的决心站出来为太子说话。
那些年午门的血把地都染红了,才换来太子的顺利登基。
只是这位仅仅接受了江清泓数年教导的新君,今年也才二十一岁,他将来会做出什么事来又有谁说得准?不是沈鹤溪爱把事情往坏里想,而是人性向来如此。
新君登基前便生活在随时被废的阴影之下,登基后又迫于太后和国舅的强势当了几年傀儡,性情恐怕绝非表面上看起来那般宽厚仁慈。
现在新君刚刚掌权固然会极力表现自己英明勤勉的一面,可往后呢?他们这位新君内无至亲、外无辖制,一旦放纵起来恐怕连个能劝得动他的人都没有。
眼前这用无数人血泪换来的短暂安稳能维持多久?沈鹤溪长叹一声。
既然他有幸没死也没老,那就尽自己所能做点能做的事吧。
……才刚到新地方,江从鱼也没想着翻墙往外跑,这里头的新鲜人新鲜事够他玩儿老长一段时间的。
他们每日轮流跑出去“探课”
,渐渐就把国子监的情况摸了个一清二楚。
转眼就到了休沐日,同窗们大多是初次离家这么多天,都要回去看望父母,江从鱼只好一个人归家去看看。
说是家,其实只有一些仆从在里头,这些仆从还是圣上命人从官奴里拨过来的,江从鱼自己不太认得。
好在柳栖桐也休沐了,早早过来关心他在国子监过得怎么样。
江从鱼本来有些蔫蔫的,一见到柳栖桐又支棱起来了,眉飞色舞地与柳栖桐说起自己在国子监过得有多精彩纷呈。
柳栖桐听后放心了不少,伸手摸了摸江从鱼的脑袋说道:“我接下来会有些忙,恐怕不能时常来看你了。”
江从鱼在京师最亲近的人就是柳栖桐,听了柳栖桐的话后心里有点儿失落。
只不过他知道柳栖桐是有大抱负的人,便反过来宽慰道:“不要紧,我在国子监里头交上了老多朋友,他们个个都很好!
我们说好了,以后休沐日他们就到我这边来玩耍。”
柳栖桐道:“也别只顾着玩,还是要用心读书,多学些有用的学问和本领。”
江从鱼正要应好,就有人来报说楼远钧来了。
他与柳栖桐坐在亭中烹茶叙话,两个人坐得有些近,这会儿听人说“楼公子求见”
,不由转头往亭外看去。
今年京师的春天暖得早,园中不少花木都已含苞待放,楼远钧此时正立在一株花树之下等候,一如初见那日般潇洒落拓。
江从鱼一颗心又止不住地多跳了几下,只觉自己来了京师真好。
他哪里还坐得住,颠儿颠儿地跑过去问楼远钧:“师兄你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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