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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过年,就是民国四十三年,林自在又快二十四岁了。
说实话,她心里是忐忑的。
前面两辈子都没能过了二十四岁这个坎,这次,她也不知道会发生点什么。
关键是她心中不甘,毕竟只实实在在活了三十年,真正自由的日子只有五六年,且还有一半日子在跑警报。
她很认真地思考过,如果二十四岁又没过去,还会不会重生?重生的年代会不会比现在更艰难?应该不会吧,毕竟再往后都是好日子了!
眼下的日子水深火热,法币仍在持续狂跌,民众买盒火柴都需要带一大摞钱出去。
也幸亏春城四季如春,农作物可以轮种,城外山间地头的野菜蘑菇丰富多样,怎么都能找口吃的。
邱鹿鸣今天去辞了工作,她认为赚的工资都不够走路上班磨鞋底的钱,当天就带着家里熬药用的小炉子,在集市上卖洋芋饼。
集市上卖吃食的很多,米线米糕,馄饨包子,烧饵块,汽锅鸡,琳琅满目。
邱鹿鸣之前就看到有人卖炒土豆泥很好吃,就想着做个别人没卖过的,土豆切成细丝,又切了便宜的胡萝卜丝,加点粗粮粉进去,再加点辣椒葱花盐末进去,浇一点鸡汤进去拌成糊糊,煎的时候,再洒点子花椒粉,都能吃出肉味来!
她就在街边现场煎了卖,煎洋芋饼香飘十里,价格不便宜,但一个上午就卖掉一大盆子,赚得果然比上班还多。
钱赚多了,但也实在辛苦,林自在不想她去,悄悄告诉她自己还有后手,大可不必担心钱的问题。
但邱鹿鸣不听,反过来劝她,“以后的日子还不知道多难,你可不能把家底都当了出去,总要给自己留点嫁妆银子。”
“倭寇很快就会赶出去,我们不会一直这样难。”
“赶出去了,也不一定好过,你就看段盛德上来后,春城乌烟瘴气的,能好得了吗?满街都是外省来的狐媚子,满街都是什么营造商和工程师,还有满街拉军火的卡车和卡车司机,最多最可恨的就是赶着发国难财的商人。
这些人带了大笔资金来了春城,春城房价物价都抬上去了,姓段的乐了,可普通老百姓就苦了。”
说到这里,她忽然顿了一下,“一说狐媚子,想起来了,今天我在街边煎土豆饼,遇到田佩芝了,打扮的花枝招展,从羊肉店出来,根本没瞧见我。
我看她又换了个肥头大耳的金主,搂着她的腰。
哼,她倒是滋润的,没吃什么苦头的样子。”
“呵呵,那就好。”
林自在帮邱鹿鸣打土豆皮,看她把泡过水的土豆丝捞出去,又把沉淀下来的淀粉抠到一个大碗里。
“这是做什么?”
“这个晾干了留着,可以做粉吃,也可以挂糊炸肉。”
邱鹿鸣边忙活边说:“对了,我还看到岩罕了,他到底把驴子卖了,说是过几天跟一个地质考察队进山,帮人家寻矿,给的工资挺高的。”
“不读书了?”
“得先吃饱肚子啊。”
邱鹿鸣叹气。
“我还听说,重庆那边一双皮鞋要卖七八万块,一瓶法兰西香水就要一根小黄鱼,那边空袭比春城还频繁,毕竟政要们都在那里呢。”
“鹿鸣,你出去一天,就听说了那么多新闻。”
邱鹿鸣嘻嘻地笑,“是啊,我觉得比上班有趣多了。”
高兴就行,林自在也不劝她了,还悄悄把存在空间的土豆拿出来给她用。
“哎呀我还听说成都那边又有飞行员牺牲了,不会是姓刀的吧,他好歹帮过咱们,死了就可惜了。”
刀齐风自那日送邱鹿鸣回来,已过去半年多,林自在再无他的消息,她觉得自己给的护身符可保护他三次,也不算亏欠了,日复一日中,曾经那点子若有似无的好感,和聊得来的默契,也消散无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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