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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听言摇头笑笑、倒无意与之纠缠再费口舌,漆黑的夜色早已将她笼罩、今日也无非是要将人扯到更深处去罢了。
“那便走吧。”
殿外的寒风吹起她的衣袂,笑意褪去后她的声音滴水成冰。
“正好,也让我瞧瞧你们十四殿下的本事。”
刑部司,十方狱。
说来也是有趣:此前癸狱一年到头也不见闹出什么动静、近来却在几日之内接连迎来一干贵客,亲王在前公主在后、着实教人眼花缭乱;诏狱无边阴森昏暗,纵是岁除瑞气也不能削减凶煞,越向深处去血腥味便越浓重得令人作呕、与当初千机府最隐秘处的光景一般无二,原来世上折磨人的法子总是如此相似,盖因人心之恶也都是相差无几罢。
姜岁晏独自随李循缓步向前去、凌翊与谈霏都已被带去别处不在左右,甬道幽闭回声阵阵、恰似她心底尘垢重重,终于对方停了步、伸手将讯室大门“吱呀”
一声推开,她抬起头、与早早坐于长案后的十四殿下四目相对。
铮——
心弦骤紧。
他已换下亲王礼服改着一身深绯官袍,浓墨重彩与这一室的幽暗极不相衬,只是神情内敛一如寻常、早没了个把时辰前在功德台上远远回头对她一笑的妖异之色,美极的柳叶目透着平和与疲倦,仿佛那些扭曲的印象全是她可笑的杜撰编造。
“郡主。”
他甚至客气地同她点头。
她的心底忽而烧起一把火、像被泼了热油似的一瞬蹿得几丈高,恨不得将眼前人的矜高体面全烧穿了、烧出伪饰之下那个面目可憎的真相来;可她不能,还要强压愤怒扮演畏惧,一个弱不禁风可怜可欺的无能公主,总要在癸狱这方戏台上同他针锋相对唱到底的。
“殿下……”
她让自己的眼中噙起泪花,连声音也一并颤抖起来。
“这里……这里是……”
他起身向她走来,行到近处方才让她感到他的高大——百多年前幽州谢氏雄踞一方、曾凭一族之力震慑云州以北,颍川之外将门豪族、无有出谢氏之右者;谢玹终究是那位孝武皇帝的子孙,身型颀长两肩宽阔,虽则似因久病而显得消瘦、拖在地上的影子却仍能牢牢将她笼罩。
“郡主不必惊慌,不过是问几句话,”
他谦谦君子般安抚于她,仿佛也信她就似表面看上去那般柔弱,“事关我皇安危,总是不得不慎。”
她怯怯点头,随他一道行至长案边坐下,其间低头瞧见地上还有未干的水迹、应是不久前方才泼洗过血污所致,鼻尖的腥味尚且浓重,可不是一时半刻便能散尽的。
——他方才就在此处审讯过那个刺客?
如此郑重其事……是给她还是给旁人看?
她眼底有一丝冷笑、心头的火已烧得更烈,对方的声音却还温润如水,开口道:“今夜行刺之人自称是玄武殿出身、此番举事是受朱雀殿之命,郡主乃先昭皇掌珠,不知对此事有几分知情?”
若说朱雀殿是世上第一流千丝万缕密不透风的网、玄武殿便是天下第一等陵劲淬砺锋芒逼人的刃——它曾豢养无数武士,进可为将领兵征战四方、退可隐于暗影杀人无形,凌翊便是其中翘楚、几年前方才被选到宫中做她的贴身近卫。
朱雀殿执掌密令、确常委任玄武殿人为其所用,然此番行刺非她手笔、千机府上下更绝不会有人胆敢越过她行事——谢玹要做局、要诱她咬上眼前穿喉的毒钩,她便要做一尾狡猾的鱼,在这汪死水里自己辟出一条生路。
“殿下明鉴!
绝无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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