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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一度的千秋,让他久病的脸上也焕发了光彩,依偎在皇帝身边,携手而至的人,却不是皇后,而是盛装的崔婕妤。
李灵钧垂眸,随众人起身,恭迎了皇帝。
“朕有三瓯酒,”
皇帝年迈,声音不高,但殿上的喧嚣霎时凝滞了,众人都屏气凝神。
皇帝脸上带着和煦的微笑,“第一瓯,敬这二十载汉蕃两地的百姓,朕但愿以后再无战乱。”
李灵钧仰脖把这一瓯喝了,胸口热辣辣的,他的眼神很定。
“第二瓯,敬赞普,”
皇帝对芒赞颔首,“愿他也和朕一样,早日扶危定乱,攘除奸佞。”
芒赞心里一凛,来不及辩驳,见众人慨然应声,只得随众把这口酒倒进喉咙里。
“第三瓯,”
皇帝顿了顿,鸦雀无声中,他转向皇甫佶,“敬鄂国公,没有他,就没有朕的今日。”
这话让众人都暗暗变了脸色,皇帝笑容不改,示意皇甫佶举瓯,“鄂国公不在,你替他饮了吧。”
“谢陛下。”
皇甫佶沉稳地说着,等皇帝放下空瓯,也双手举瓯,一饮而尽。
随众人乱哄哄地坐下,黄衣内侍替李灵钧添酒,嘴巴也凑了过来,“殿下叫郎君留神,”
这是蜀王的眼线,“今晚南衙有异动。”
“什么事?”
李灵钧也声若蚊蝇。
“郎君慢饮,”
内侍转身,背对着众人,“陛下要在京都搜捕乌蛮人,还不要惊动了西番。”
这是坐实了两国勾连,要趁西番人离京的机会,扣押乌蛮的质子?李灵钧不着痕迹地往旁边掠了一眼,“鄂国公的消息吗?”
“鄂国公有奏疏,吐蕃赞普赐了金印给各罗苏,封他为赞普钟,二者已约为兄弟。
殿下担心剑川有变。”
内侍斟完酒,躬身退出了殿。
教坊的舞伎上殿了,甩起的绣衫遮住了笑靥,罗裙旋转得快飞起来。
年轻武将们的视线被吸引了去,李灵钧则盯着皇帝身边花枝招展的崔婕妤——这样一个狂妄而不知收敛的女人,是用什么迷惑了陛下的心神?
“陛下,”
崔婕妤转向皇帝,“皇后殿下请了外命妇们在太液池乘船游湖,陛下不是想看看皇甫娘子吗?”
她笑意婉转,“正好皇甫相公也在殿上,陛下如果觉得好,可以当场下旨。”
“叫她来。”
皇帝也有了醉意。
崔婕妤对宫婢使个眼色,“不要惊动皇后和皇甫夫人,就说是皇甫相公的钧旨。”
皇甫南被宫婢领进了麟德殿,脸上犹带困惑。
踩在寸许厚的红氍毹上,迎面就是飞雪惊鸿似的袖裾,还有轻罗金缕遮盖的酥胸和藕臂,这是一场足以让男人恍惚的酒色盛宴。
有人当她也是教坊的舞伎,要调笑几句,皇甫南却脚步不停地往皇帝面前去了。
郁金色罗裙,春水绿帔子,都只是微微一动,拂过了酒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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