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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屹安怆然一笑,“想让我认罪,何必叫人假扮独横?我认就是。”
不等谢微星说话,他伸出戴着镣铐的双手,在身前比划了一下,“那么多,那么多银子……”
“为官十几载,我向来清廉高洁,从未见过那么多银子,张显忠说,他已找到更好也更贱的木头做水门,绝不会出事,也已找好翁启善做替罪羊,只要翁启善一死,就算工银融成碎银一事败露,也不会有人怀疑到我们头上。”
“他要我与他同流合污,要我与他官官相护,谁能想到,谁能想到……”
程屹安双唇颤抖着,仿佛又回到山湾江倒灌那个清晨,他还在酒醉中数着工银,便被人摔破美梦。
“张显忠一口咬定是我指使,我百口莫辩,好在他拿不出任何证据,好在有个舞姬替我作证。”
谁能想到,他最耿耿于怀的庶族出身,竟成了一张保命符。
“张显忠必须死,他若不死,就是我同厚垒死。”
程屹安眼中显露一丝阴狠,“闻廉说来探望我,实则去杀了张显忠,并做出他在狱中畏罪自尽的假相。”
“可他们却不信我,折子一张张往王爷跟前递,于是我又想到一个办法,差人来刺杀我和厚垒,这下终于有人相信,信我俩是无辜的。”
“我本以为这件事会沉入水底,永无再见之日,可没想到,我同闻廉的议事却被魏书胜听了去。”
他跪坐起来,慢慢蹭到铁栅前,“是他自己撞上来的,他也得死。”
铁栅的缝隙仅有三指宽,谢微星只能看见一双眼珠。
里头盛着人类所有恶性的起源——贪婪。
“只是为了那些银子吗?”
谢微星的声音从木质面具后传出已听不出原本音色,沉闷带着回响。
“你不懂。”
程屹安摇头,“你不懂,你没见过,自然不会为之所动。”
谢微星向前倾身,两人的视线越来越近,“我是不懂,但我知道,那个岁高定深门一蹴鸿鹄志的程定廉,他不会做这种事。”
程屹安一怔,而后哈哈大笑着滚去地上,“岁高定深门!
一蹴鸿鹄志!
岁高定深门!
一蹴鸿鹄志!
哈哈哈哈!”
“那都是假的!”
他倏地坐起身,歇斯底里,“都是假的!”
“有的人一降世便在高楼琼宇中,手握瑾瑜,身披金衣,而有的人披荆斩棘,穷极一生,却连一个薄薄的台阶都爬不上去,我又该如何一蹴鸿鹄志?”
谢微星仿佛看着一个陌生人,“可你明明说过,就算卑官野吏,就算郎前白发,也愿意报效朝堂,为百姓谋——”
“我不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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