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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元璋又眯了眯眼,眼神露出一丝回忆:“张士诚倒也是条汉子,咱当年将他俘到应天,也没打算杀他,他自缢身亡,咱也以王侯礼葬之,这帮昆党旧人,还在打着什么算盘?”
朱标宽润脸上神色肃穆,眸子凝重道:“暂时不显,张麒此人,父亲您可还记得?”
朱元璋点点头。
“无俾锋镝毒吾民……”
“倒也是一时英雄,他在咱大孙身边安插旧人,是因我对昆苏松江等地征收重税不满?”
朱元璋没有生气,反倒是轻轻摇了摇头,面带笑意拿起茶杯转动起来。
大明虽然对淞沪地区,昆地征收重税,但实际上主要针对的是地主和私盐贩子,大商人。
但是这些地主和私盐贩子巧立名目,又将税收转嫁给了底层平民百姓,自古以来就是如此,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封建社会永远是人吃人的社会。
李文忠说道:“舅父,张麒此人素爱乡民,也多受昆沪旧民爱戴,但他是个识时务者,否则当年大明天兵所至,他也不会直接开城归附,我看他安插体己人倒并非是为了害雄英,只是想让张氏日后给雄英说几番好话,我皇明户部禁止昆沪人士为胥吏,又对张士诚旧民征收重税,他有此等想法,倒也在情理之中。”
朱元璋眯着眼冷笑道:“和那帮人比起来,他手段的确体面些。”
朱元璋看向了朱标。
“标儿你方才欲言又止,还有话说?”
朱标轻轻地皱着眉,道:“爹,咱又查了张氏进宫的记录,此人乃是毛骧安排进宫的……”
说着又淡淡扫了扫宫外锦衣。
朱元璋和他对视一眼,父子皆是心知肚明。
李文忠端着茶杯的手顿了一下,朱元璋却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以眼瞧着茶杯中茶汤氤氲,轻笑道:“咱早知道毛骧迈不过淮西老人旧情,毛骧啊,面冷心善,宽私狭公,此张氏必是胡惟庸安插,胡惟庸权势大时,毛骧也得卖他几分薄面,此事暂且放下……”
“咱再说说老十身边那几个谍子,真是北元谍子?”
朱标叹道:“不能确定,但当年北元败亡之时,在齐地布置了数个掌牌的腹心千户,专司谍子探案的勾当,据说是直属北元枢密院太师掌握,有数千谍子散落在齐地。
老十身边那几个内侍,跟齐地的白莲教有些勾连,而齐鲁之地的北元谍子多通白莲余孽,故而咱怀疑那几个内侍兴许是北元的二道谍子。”
“还有宁妃郭氏……”
朱标看了父亲朱元璋一眼,欲言又止。
他苦着脸道:“爹,这话咱不说,你自个儿心里应当明白。”
朱标和李文忠对视一眼,都有些无奈神色。
朱元璋将茶匙丢在小塌几上那珍贵的小叶紫檀木茶盘上,端过熏香拧了拧熏香盘盖,淡笑着说道:“此事我知晓了,标儿,保儿,你两个难得陪咱说说话,去叫下边烫些酒水来。”
朱元璋狭长眼睛眯起。
他将那熏香自个儿挑了挑,嗤笑道:“李韩公今日出门时,在官轿内喝了几口濠州酿的陈酒,说是旧杯难酌热饮,又说他李善长无非是问天下要了两分田,到让咱也勾起了肚里的馋虫。”
朱元璋对着远处挥了挥手,早有内侍会意,前去温酒暖炉,置办酒筵。
“他弟弟和侄子,占了皇田数万顷,又暗通胡惟庸,你说李韩公聪明一世,为何在此等事上装糊涂?”
“咱并非是刻薄寡恩之人,老李为咱出谋划策,对咱有功,标儿,咱亲口应承过李韩公,保他三世王爵富贵,你也要记在心上。”
“咱朱重八,一口唾沫一个钉!”
他说完盯着手中茶杯,茶汤已凉,朱元璋轻轻皱了皱眉,小声叹道:“茶凉了,是难吃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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