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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宋头,我听你的口音不像是这关中之地的口音啊,你是哪里人啊?”
苻苌呷了一口酒问道。
老宋头先是沉默片刻,然后才缓缓的回答道:“我是东海郡人,当初东海王司马越起兵夺权,在东海郡等地抓壮丁来扩充军队,我就是在当时被抓到军营里的,后来,在永嘉五年(311)的时候,东海王薨逝,尚书令王衍秘不发丧,在宁平城,我们遭遇了石勒的大军,那一战,晋军惨败啊,尚书令王衍等人以及三十多位宗室全部被石勒所杀害,东海王的遗体被焚烧,我当时侥幸逃过一劫,本想着逃回洛阳,结果没想到刘曜攻破了洛阳,俘虏了怀帝。
后来我听说愍帝在长安登基,便来到长安想躲避一下战乱,结果到了建兴六年(316)的时候,刘曜又率军包围了长安,后来城内发生了严重的饥荒,甚至出现了人食人的情况,最后愍帝出城投降,唉,然后我也就一直待在这长安城里了,算起来如今也已经有三十八年了,这三十八年里我种过地、养过牛羊,可是…可是在这年月老百姓根本就没有活路啊!
我最开始种地,可是这连年战乱的,收成本来就不好,还得去交付那么多的税,我交不起,没办法,就只好把地卖了我去给人家当佃户,后来好不容易攒了一点钱,就想着买几头牛羊来养养,结果呢?又在石勒和刘曜的交兵时被乱兵征收走了。”
“好在四年前,当今陛下入主关中,减免赋税,废除了以前的苛政,而我也被分了一些地,这几年过来,日子倒也好过了一些。”
听完老宋头的话,苻苌的心情也是有些沉重,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老宋头,便只好在他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老宋头,你放心吧,以后的日子一定会越过越好的。”
老宋头却是苦笑一声:“那可不见得。”
苻苌察觉到老宋头话里有话便问道:“老宋头,你刚刚不是都说了吗?当今陛下体恤民情,既然如此,怎么又会过不上好日子呢?”
“唉,客官,你还是想的太简单了,虽然如今的陛下体恤民情,可是陛下毕竟是住在那皇宫里边的,他也不知道这些政令实际的实施情况,这是其一。
其二,陛下体恤民情,可谁也不知道在陛下百年之后,新帝会不会体恤民情,要是像石虎那么残暴,唉,估计又是老百姓们遭殃了。”
听到这里,苻苌的嘴角不由得抽了抽,心里有些无奈。
而老宋头还在继续说:“其三,陛下一心一意为民,可是那些官员可不见得,自古以来民不与官斗,而且现在的这些官员大都是跟随陛下入关的有功之臣,假设他们侵占了一些老百姓的土地,陛下就算知道了,也会顾忌其中的利害以及旧事而从轻发落的。”
老宋头并没有注意到当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苻苌的脸色微微有些触动,而且眼神之中更是多了一分思考。
苻苌将碗里的酒喝完后对老宋头说:“老宋头,我今天还有事就先走了,改日再来你这里吃羊肉羹,到时候你可要给我来上一大碗啊。”
老宋头听了也是咧嘴笑道:“没问题,客官,只要你还来,我一定给你准备一大碗羊肉羹。”
“嗯。”
苻苌点点头起身走了出去,出去以后,他发现忠禄已经来了,而摊位上只剩下了王猛和韦钟二人,苻生已经不见了。
他来到几人身边,此时韦钟对着苻苌王猛一抱拳道:“今日就多谢蒲贤弟款待了,韦某先走一步。”
“韦兄,不知你现在住在何处啊?”
苻苌追问道。
“城南的同福客栈里。”
韦钟回答。
“那好,改日蒲某再来拜访韦兄。”
韦钟也是笑道:“当然可以,到时候韦某一定扫榻相迎。”
等韦钟走后,苻苌这才询问忠禄:“阿禄,生弟他人呢?”
“殿下,淮南王说他先回府休息去了,晚些再进宫来找殿下。”
“嗯。”
苻苌点点头然后看向王猛:“景略,你先随我进宫去见一下我父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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