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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长辈的拥抱,宽厚而和蔼。
李淮衣的长发散乱下来,勉强张开口,喉咙里不断涌出血沫。
李玄晏来不及收手。
他就这么保持着推剑的姿势,毫无阻碍地,刺进了李淮衣的胸膛里。
连带着整个人,也埋在他翕合的唇边。
李淮衣垂下那颗一度被宿州天狼骑视为最高奖赏的,守卫军将领的头颅,落在侄子的耳旁。
一弯染血的唇,竟然还能勉强扯出发自内心的笑容。
“这曲《搏狼赋》的剑舞,”
叔叔的声音听上去轻松而欣慰,“你还是完成了,叔叔很高兴……也谢谢你,完成了我的心愿。”
李玄晏低下头,用力地抱紧了剑下的银白轻甲。
“为什么?”
他颤着声,短促、急切、不可置信地问,“为什么?”
李淮衣的武艺,本就在他之上,加上在镇北守卫军磨炼十余年,本该准确判断出他的每一次落地、每一次出剑。
李淮衣是有意为之。
可是李淮衣凭什么,凭什么就这样借他李玄晏的双手,完成自己的私心所愿?
为什么要让他,再来背负上又一条鲜活的人命?
李淮衣用力地眨了眨眼,这也是他仅剩的力气了。
“你会明白的……”
他叹了口气,上身挣扎了一下,将血色尽失的双唇,紧紧贴在年轻人的耳边。
他只说了一句话,李玄晏就感到怀抱中的躯体,逐渐失去了温度。
他低下头去看,那颗曾经骄傲地立在宿州万军前的头颅,终于在年轻人的怀里,慢慢地倒向一边,彻底失去了意识。
似乎过了很久,年轻人跪在雪地上,双膝隐隐作痛。
他拄着玄黑色的长弓,望着那张安然阖眸的苍白面孔,终于失声痛哭起来。
他的哭声嘶哑,惊飞了蹲在枯枝上的一排禽鸟。
鸟群的翅膀大展开来,在他头顶遮天蔽日。
他哭起来像兽,又像雪原上独行的宿州狼,同伴正是被牧民斩于马下。
他跪了很久很久,披了一身如血的夕照。
一年后,李玄晏晋升守卫军主将领,实际上接过了秦经武将军和李淮衣将军的职位。
两年后,天子长逝于病榻,李玄晏在父亲的葬礼前毅然起兵,剡都城内,一呼百应。
那一天,守卫军围满了鸿霄殿,百官惶恐,百兽惊奔,轰隆隆地跑过剡都的街道。
那一天,太子李清和跪地禅让,次日被五匹高大的宿州马拉到了雪地上,活活车裂。
据说在那一天的夜晚,已有帝王之实的李玄晏,穿过阴暗潮湿的暗牢长廊,走到阶下囚李清和面前,低下尊贵的头,冷冷地对他说了几句话。
随后,城内纷纷传闻,过路的宫人听见李清和撕心裂肺的惨叫,直抵鸿霄殿的顶端。
那一天,是秦鉴澜的忌日,也是李淮衣的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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