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健倒曾何惜……
一首霜天晓角,叫她写得墨渗纸背。
白露见了,心道王妃这定然是心里有气。
须知平常姜灵洲只写一写那闺中诉情、山河风物,几时又写过这么大马金刀、阔论三国的东西?
萧武川来时,恰好见到她坐在窗前,悬肘提笔模样。
宝钏与翠翘正欲请安,萧武川便在唇上做了个噤声姿势,慢悠悠朝那半落珠帘踏去。
正是露华清、人语静时,窗外叶绿枝垂,香风轻惹;那窗前女子鸦鬓微堕,虽无叶叶罗衫、重重锦绣,却仍似一株新结丁香,惹人垂帘。
他与她虽只隔着一道珠帘,却如隔五云仙乡。
萧武川看了一会儿她的背影,便想伸手去撩那帘子。
熟料,那坐在窗前习字的女子,却不轻不重地开了口,道:“陛下若是再上前一步,怕是那号令玄甲军的鱼符便要融作一滩金水了。
再打个金手钏、金发簪,送予哪位主子也是不错。”
萧武川的手微微一僵,他不放下那帘子,却笑道:“婶婶说笑了。
那鱼符若是融了,则三叔也得不了好处。”
姜灵洲挽住袖口,阁下了笔。
“我管竞陵王的好处做甚?”
她抬头望着窗外枝叶,声音漫而柔雅,“若是玄甲军不听号令,陛下又越了周礼,以我为妾;那恰好,齐太子正可点兵华亭,发往竞陵,岂不如意?”
此言一出,萧武川的手狠狠攥成了拳。
他像是恼极了,锤了一下红漆的屋柱,道:“你已嫁入了魏,竟还念着齐么?”
“我虽是竞陵王妃,却也领着齐国封地,乃是上了封号、堂堂正正的河阳公主。”
她浅笑一声,扶着桌案站起身来,声音好不从容,“齐生我养我,为何不可念?”
萧武川望着她唇边笑容,只觉得刺目非常。
诚然,现下玄甲军不听号令,正是大魏兵力空虚之时。
若不尽快拿到鱼符,万一齐国趁虚而入,取道竞陵,那便可长驱直入,率兵北上。
凭借毫州王手上那点儿残兵,可无法与整支齐国大军为敌。
而面前这女子,非但是竞陵王妃,还是齐国公主。
萧武川勉强收回了手,俊俏的面孔上露出了笑意来:“灵洲,不说那些糟心事了。
朕带了些新奇玩意来,你看看喜欢不喜欢?”
这时候,他的笑倒是一点儿也不轻佻了,仿如真是个刚见着了心上人的赤诚少年,正以一双黑曜石似的眼珠子,满怀希冀地望着她。
他身旁站着个婢女,手托锦盘,盘里装了些西边传来的新鲜东西,譬如玻璃珠子、沙漏和颜色艳丽的香料匣子之流,色彩炫目。
姜灵洲侧过头,隔着珠帘远远地望了一眼,问:“陛下以为我是梁妃么?”
萧武川有些不解,疑道:“你不喜欢么?”
“陛下莫忘了,我自幼生长于华亭宫闱,虽齐数败于魏手,却也是个万邦来朝、威仪赫赫之地,要怎样的山珍海味、锦衣玉食没有?”
她轻笑了一声,那笑声里有散漫的轻视,“陛下这些小心意,哄哄那小门小户出来的梁绿蕙倒算尚可,我便算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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