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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 淫雨霏霏,老房子站在石头巷子的两旁,最后一丝天光模糊在二楼的窗棂上。
逼仄的巷子从底部开始昏昏睡去,绵密的雨丝落在石板路上的声音就像老房子模糊的梦呓。
女人走进老城,开始疑神疑鬼地回头去看巷子里更昏暗的角落,有几次她仿佛听见窃窃私语,老宅脚跟上的黑暗里总像涌动着一团团活着的阴影。
她觉得有人在盯着她,也许那些石头砌的老房子确实活着,正用昏昏欲睡的眼睛睨着她。
她没有打伞,雨丝打湿了她身上的衣服,她狼狈地在雨巷里越走越快,失魂落魄,渐渐有些像是在奔命。
巷子突然到了尽头,一条黑黝黝的河道横在巷口。
河上没有桥,但沿着河岸有路可走。
她惊魂不定地看着左右两条路,拿不准主意该往哪里走,下意识地抱紧了发凉的手臂。
犹豫了一会,她向右边迈出了一步,又瑟缩着站住,脖子僵硬地转向河道的方向。
河里没有波光,她知道自己不该往里面看,河道里的黑暗比无星无月的天空更浓,仿佛一道畸形的深渊横断在古镇的边线上。
可那深渊在召唤着她,她望了进去。
头顶二楼的一扇木窗吱吱呀呀地开了,像是被风吹开的,又或是被一只看不见的手从里推开。
河边一棵槐树上,乌鸦尖叫着踹开树梢,直飞上屋顶,掠过六百年前的灰瓦,飞过了河岸。
女子颤抖着,脊背紧紧贴着老房子的石墙。
01 两千公里外的一座城市覆盖着厚厚的雪,一座上个世纪中叶的二层红砖楼懒洋洋地半崩塌在现代城市的中心,它没有多少美学价值,也没什么历史意义,就好像城市拆迁队拆了一半就把这活儿给忘了,它就这么大大咧咧地留存在市中心。
人们忙忙碌碌地从它附近经过,注意力总是被它周围气魄宏大的现代办公楼吸引走,没人在乎这座塌了一半的红砖楼,也没人想到问一声它为什么还在那,久而久之它的存在反倒变的理所当然。
一辆黑色的国产车在红砖楼的门口停了下来。
一个秃顶的六十岁男人从车里走了下来,他的上身穿着一件呢子面料的夹克,下面穿着略显肥大的灯芯绒裤子,夹一只公文包,满脸的乖戾之气。
他在门口停了一下,不耐烦地抬头看了看二楼没有玻璃的破窗子,一只蓝色的塑料袋招摇地挂在窗框上,正在北风里得意地抖着。
他好像更恼火了,鼻子里粗重地哼了一声。
楼下是个半死不活的汽车维修店,老板似乎很有胆识地相信这座危楼不会继续坍塌。
维修店外面胡乱涂抹的汽车标志展示着它的修理范围,从宝马到宝骏,从sart到qq,简直包罗万象,市政通知它滚蛋的通知单和出租勾机的告示一起贴在墙上。
男人瞥见眼花缭乱的墙体,皱着眉推开褪了色的绿色木头门。
一个长头发的年轻男人正对着门口蹲在地上扒轮胎,抬头迷茫地看了他一眼,仿佛并不认识他,但转眼了然地咧嘴笑道,“老大,您今天这样打扮真帅,一看就是领导。”
男人瞪了他一眼,一言不发地穿过油迹斑斑的修配间,直奔车间尽头的那扇玻璃门。
门后左侧是一间简陋的洗手间,右手边是向下延伸的楼梯间。
水泥抹的楼梯年久失修已经开始掉渣,两旁脏兮兮的墙面,下半截是脚印,上半截是返潮后长出来的霉斑,中间歪歪斜斜地贴着几张告示,大致写着“禁止随地大小便”
和“常年招ktv小公主,qq号:112358”
。
男人厌恶地狠狠瞪了瞪那几张告示,干净的皮鞋踏进了楼梯间,一路走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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