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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乱的床铺上,男人静静地躺着,薄薄的夏季凉被有一半搭在他的腿上,另一半从床沿垂下,拖到地上。
他身子歪着,没枕枕头,枕头已经被推到床边,再偏一寸,便也要掉下来。
她飞扬的神采也跟着落下来。
这是她的爸爸,有时候很爱她,有时候又突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她不闻不问。
她那时还很小,却已经学?会察言观色,忍受着爸爸时而亲切,时而古怪的脾气。
这时候,她应该默默退出去,回到自己的房间,安安静静自己呆着,假装自己不存在,等?爸爸过了这一阵,重新变回原来的样子就好了。
可是,不知为何,她没有像平时一样离开,鬼使神差的,慢慢走进房间。
进去两三步,才发?现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酒味,她垫起?脚,往床铺上看?去。
爸爸睡得深极了,一动不动,连呼吸的起?伏都似乎没了。
枕头的内侧,丢着几?个空啤酒罐子,其中一只?的边缘还有几?滴残留的酒,积聚在一起?,摇摇欲坠。
而酒瓶旁边,有一只?空了的药瓶,和一板只?剩一小半的药片。
后来,她才知道,那只?空药瓶里,原本装的是艾司唑仑,剩下的那板药片,则是氟西汀。
那时的她还很小,大多数事都已经模糊了,可是那晚的情形,却像看?过无数遍的电影,始终留在脑海里。
她记得那首《浓情》,在她走到床边的时候已经播完了,电视的画面已经转成?了舒淑兰的访谈。
主持人问:“坊间一直有传闻,说这首歌的作曲者其实是您自己,只?是您因为怕麻烦,所以?不愿承认,坚持要在作曲一栏写无名,是真的吗?”
镜头里的舒淑兰坐在一把扶手椅中,双腿交叠,姿态闲适,一身精致的服饰,透着一种那个时代的歌星才有的自信和光芒四射,那是大城市的气质,和他们这个小县城小镇仿佛不是一个世?界。
“假的,”
她说得笃定,“作曲者的确不是我,是我很多年前在欧洲游历时,遇到的的一位流浪音乐家?的作品。
我只?花十欧元就买下了这支作品,而他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要署他的名字。”
说到这里,她的神情中显出怀念。
“他是个很不一样的人。”
-“宁宁,看?什么呢?这么出神。”
白熠从沙发?后弯下腰,轻轻环住宣宁。
她捧在手里的平板中,还在反复播放着那则宣传片。
“这是——我妈?”
宣宁点下退出键,轻声道:“嗯,正好看?到推送的视频,就看?了一下。
这张专辑,你也会参与吗?”
“是啊,哎,都是我妈的主意。”
白熠说得无奈,“她说最亲近的人一定要出现在专辑里面,这样才有纪念意义。”
宣宁笑笑,将平板丢到一边:“没错啊。”
“算了,不说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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