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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入宫那一日始,她一直是天真少女的模样,这样的世家女子宋澜实在见得太多,一眼就能看得透彻。
他乐得骄纵着她,即使她被禁足之后并未喧闹,他也没有将她放在眼里。
可如今看着她的眼神,宋澜忽而打了个激灵。
因为他发觉,对方的眼神中并没有恐惧,只有一种大仇得报后带着快意的嘲讽。
她是受惊产子,折腾了半日之久,生产之后还眼睁睁地看着他唤医官过来给孩子验亲,足有一日不曾阖眼,苍白虚弱到了极点。
随后,她居然还能避开守卫和宫人,在太后的眼皮子底下,艰难地、活活地掐死了自己的骨肉。
若不是恨到极处,怎么会有这样的气力?宋澜一手抓住她的肩膀,几乎想把她的肩颈捏碎,话到嘴边却生生吞了下去,他将所有的暴戾心思一并压抑下去,状似温柔地唤她:“随云啊……”
玉随云抬眼便看见了宋澜失态含泪的眼睛,她笑吟吟地咬着嘴唇,同他虚情假意:“陛下,你来了。”
宋澜反复摩挲着这张熟悉的脸,手掌下移,捏住了她突突跳动的脖颈。
他如今恨不得将面前这个女子千刀万剐,面上却是一副几欲心碎的神情:“……朕宠了你三年,皇后在时都不曾与你分宠,朕这样盼着我们的孩子,你为什么要这么对待他?随云,你对朕,就没有过半分真心吗?”
他眼睛一眨,熟稔地落下泪来,那眼泪滴在玉随云的手背上,微烫:“你心里还记挂着他,是不是?既然你这么喜欢他,当年为何要嫁给朕?你父亲手眼通天,何必委屈了你?”
玉随云有些喘不上气,但她仍然伸手搂着他的脖颈,一字一句地说着:“都到这种时候了,陛下何必……还跟我演戏……”
宋澜松了手,捏着她的下巴,强迫她凑近地面上的婴儿死尸:“他也是你的孩子!
你的孩子!
母亲不是世界上最爱自己孩子的人吗,你怎么舍得这么对他!”
“想到他身上流着你的血,我就恶心透了!”
玉随云抓着他的手,移开了目光,“与其让他长成你这样的怪物,今后不得好死,我宁愿他如今就断气。”
她挣扎着转过脸来:“你可要好好看看他,死死地记住,这是你的孩子,他是被你害死的,你会害死你身边所有的亲人,这是你的报应!”
宋澜像是被吓到一般松了手,连滚带爬地往后退了几步,口中喃喃道:“朕对你那么好……朕……”
“好?”
玉随云瞧他如今还在伪装,不由捂着自己的脖颈,笑道,“是杀我父我兄、夷我三族的好,还是将我禁于宫中、侮辱戏弄的好?我告诉你,就算你不杀苏时予,我也早就想好了!”
“你以为我为什么愿意忍耐着生下你的孩子?胎死腹中尚且不够,我要你看过他、听过他的哭声、幻想过他长大的模样之后,再发现自己两手空空、只有亲人的血!
是你害死他的!
是你害死他的!”
她反手从头顶拔了一只簪子,朝宋澜扑了过来,宋澜猝不及防,险些被她一簪子刺进眼睛。
宫人离去之前已经剥去了玉随云的服制,并未留下任何利器,她头顶那只檀木的簪子连张纸都划不破,但眼睛如此脆弱,怎能经得起如此伤害?宋澜恼羞成怒,终于扯下了那张向来无辜的君子面皮,“铮”
地一声拔了腰侧的佩剑。
谁料玉随云根本不曾犹豫,利刃出鞘的一刹那,她便直直迎上,任凭那把剑洞穿了自己的胸口。
她是故意惹怒了他,逼他拔出剑来的!
宋澜眼见染得通红的长剑从玉随云背后穿出,他惯常见血,此时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恶心,他想要抬手将玉随云推开,玉随云却死死搂住了他的脖颈,像是要献吻一般凑近了他的耳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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