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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挥了挥火折子,点亮壁龛上的油灯,亮起的那一刻,也随之照亮台阶尽头被囚在木桩上的人。
这人双颊凹陷,瘦的皮包骨头,四肢因久不使用而诡异地萎缩着。
见季怀真来了,眯着眼睛朝他打量,待到看清他此时狼狈不堪的模样,才阴恻恻一笑,低声道:“临安也没了?占去临安的是谁,鞑靼还是夷戎?”
单凭他看向季怀真时那眼中藏不住的威压,也可猜想到这人之前定当呼风唤雨,站在权力顶端。
“父亲。”
季怀真轻轻唤了声。
眼前被季怀真囚禁在此,终年见不得日头的人,正是当朝宰相季庭业。
他虽还顶着宰相的虚名,实际权力却早已被架空。
两年前季怀真在迁都路上与李峁发动政变,得手之后,便将季庭业囚禁起来,不许任何人见他,对外说起,也只是说季庭业年事已高,不便见人,季晚侠隐约猜到发生了何事,却也从没有过问。
季庭业笑了笑:“是不是想问我如何得知?已有三天未有人来此送过饭了。”
季怀真朝季庭业一步步走了过去,利剑拖着地,发出刺耳声响。
“你是来杀我的?阿妙,你今日的一切都是父亲给的,若无父亲教导,你怎会一步步爬到太傅之位?”
他以嘶哑粗粝的笑声去挑衅季怀真,自知死到临头,变着法子地刺激季怀真,“就连这名字,也是我取的。”
“若没有我季庭业,你季怀真还不知在何处讨饭,吃着连狗都不吃的东西;睡在乱葬岗旁,日夜对别人笑脸迎合阿谀谄媚,你可还记得为父见你第一面?我往地上扔块糕点,你就跟狗一样爬过去吃了。
狗就是狗,一朝得势,也改不了骨子里见着好就摇尾乞怜的德行。”
迎着季庭业鄙夷的目光,季怀真一把丢开手中长剑,走着走着便笑了。
那笑声刺耳讥讽,透着股歇斯底里,更透着失去一切后的绝望窒息。
季怀真双眼发红,眼睛发直,他盯着这张皱如橘皮,令他日日夜夜恨不得杀之而后快的脸。
“孩儿能有今日,全凭父亲提携,大恩大德,不敢忘记。”
他强迫自己看着季庭业的眼睛,即使到现在,即使到现在他早已大仇得报,叫季庭业吃尽苦头,即使他已站在权力顶峰,比当初的季庭业还要更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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